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布受天下】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幸以连枝生 作者:祀行澈 文案 私生子攻略太子爷的故事。 本意是甜蜜虐狗温馨小软文。 中间稍有小波折。 兄弟(伪)年上。 内容标签: 搜索关键字:主角:谢奇雨,林逸闵 ┃ 配角:凌科,棠溪 ┃ 其它:兄弟,甜文,努力加糖 ================== ☆、私生子 作者有话要说:  时隔多年之后心定了些,重新发文,心有惴惴焉,我果然还是只能完结这种小软文,其他几个巨坑完全没有动静,好心塞。关于本文有以下说明 1.鉴于以前坑品不佳,现在我基本写完才会发出来,所以,请大家放心入坑,保证能看见ending; 2.此文本意是轻松甜蜜虐狗向,但是后面会有一点点小虐(私以为),有苦才更甜嘛; 3.日更,每天18:00更新; 4.思考了很久要不要在jj首发,毕竟jj现在的和谐之风已经大到匪夷所思的地步,但是想想放在这里才有那么几个人看吧,心酸~~~~(>_<)~~~~; 5.搬文请随意,注明出处即可,能被赏识是我的荣幸; 以上 (废话真多,pia飞︿( ̄︶ ̄)︿)   吴秋秋拘谨地坐在铺着松软动物毛皮毯子的沙发上,她时而用左手一根一根地捋着右手手指,时而用右手一根一根地捋着左手手指,纤细干瘦的手指有着令她尴尬的粗糙触感和纹路,身上穿着价值两位数的地摊货,唯一一双相对值钱的皮鞋已经穿了第三个年头,鞋头已经被踢得掉了漆,她尽量缩紧身体,好让穷酸的自己在这栋无处不彰显着璀璨奢华的别墅中显得不那么突兀。   瘦小的谢雨奇紧挨着母亲的身体,肌肉的紧张显示出他跟母亲同样的恐惧,一双好奇的大眼睛不住地到处打量,这里比电视里的富贵人家看起来要更加奢华,别墅外的围墙大得不可思议,圈入了一大~片花园和草地,车子要开上十多分钟才能到别墅的大门口。   门口的停车场上停着五六辆擦得油光发亮的车子,游泳池里的水清澈得不含一丝杂质,在太阳的照射下反射~出粼粼的波光,另一侧是个小池塘,上面漂浮着几片睡莲叶,池塘中心的假山上有源源不断的清水如瀑布般流下,远处是一个玻璃花房,里面有好几个佣人正在栽种新到的花苗。   屋子里的每一件家具都是亮闪闪的,从光亮的表面可以清晰地照见自己的倒影,原木的旋转楼梯盘旋而上,通向楼上一间间房门紧闭的房间,如同一种无言的穷人勿近的神秘宣告。   女佣从厨房里端出一盘泡好的茶,古雅昂贵的青瓷茶杯小得连一颗鸡蛋都放不进去,里面飘着几朵碧绿的茶叶,他们已经等了将近一个小时,而吴秋秋只能眼巴巴地望着客厅里摆放着的巨大落地古董钟,任摇晃的钟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客厅里的佣人进进出出,但是没有人走过来跟他们说一句话。   谢奇雨拉了拉吴秋秋的手,低声叫了一句“妈”。他今年高三毕业了,生长发育的时候营养跟不上,身高体重一直拖班级后腿,纤瘦的身躯套在宽大的蓝白条校服里显得跟吴秋秋一样娇小,漫长的等待消磨了他的耐性,外面从来不曾见过的美丽景色吸引着他出去走走。   吴秋秋按住他,理了理他那头凌~乱的头发,再次嘱咐道:“别到处乱跑,免得给人家不好的印象,待会儿见到人要叫阿姨,要懂礼貌,知道不?”   谢奇雨点点头,他从来都是个听话的孩子。   又等了半天,林夫人仍然没有要出现的意思,倒是一阵震耳的引擎声由远及近,只见一辆红色的敞篷跑车风一样地驶来,在靠近门口的地方急转了一个90度的弯,高速运转的轮胎与地面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车子迅速停稳了,不一会儿,车门像蝴蝶翅膀一般朝着奇异的方向张开,从副驾驶座上迈出一双修长白~皙的腿,原本就被这辆超酷的车子惊得目瞪口呆的谢奇雨顺着那一双穿着白色细高跟的腿往上,看到一张精致姣好的脸。   班里的女同学都没有这么漂亮的,他想,惊讶的嘴巴忘了合上。忙碌的佣人此刻纷纷在门口站定,向来人鞠躬问好。   吴秋秋和谢奇雨虽然不知道来人是谁,也赶紧站起来向两人问好。谢雨奇的目光起初都在那个漂亮的女孩身上,那女孩困惑地看了他们母子一眼,淡淡地点了点头。谢雨奇这会儿才发现走在她身后的男人,这是个在人群中也能轻易辨认出来的人,一米八五左右的个子,比自己高了将近一头,头发染成夸张的银白,右耳带了三个亮闪闪的耳钉,穿着时尚又随性,双手插在兜里,线条看起来如同男模一般凌厉,那人用居高临下的眼光睥睨着他们,从齿缝间冷冷挤出一句话:“哪里来的土包子?”   谢奇雨黑框眼镜下的脸上浮现一丝不可抑制的羞耻感。   楼上的某个房间门在此刻开启,刚才告诉吴秋秋他们正在午休的女主人雍容华贵地走了下来,谢奇雨想着要叫阿姨,却被一种莫名的恐惧吓得结结巴巴,贵妇人的目光掠过束手束脚缩成一团的母子两人,带着一撇冷漠地不屑——果然是市井小民,从头到脚透着一股市井小民的穷酸气。   等贵妇人的目光转至从车上下来的一男一女,立马翻书一般迅速换上笑脸。   “还能是哪里来。”贵妇人冷淡的目光如同刀锋一般瞥过两人,冷冷一哼,“那老头子,死了也不让我省心,三天两头有人找上门来声称是他的种,你林伯母的脸都要被他丢尽了。”   谢奇雨感觉因为贵妇人的一句话,那个漂亮女孩原本和善的目光变成了不屑,如利刃一般往自己身上扎来,脸上不禁再次浮现出一股羞耻的热气。   “那个,林太太,奇雨真的是林先生的孩子……”   吴秋秋刚一开口说话便被贵妇人不耐烦地打断:“你也看到了,我家来了客人,今天恐怕没时间招待你们,请你们改天再来吧。”   吴秋秋拘谨地嗫嚅道:“啊,那真是不好意思,但是我们到这里花了两个小时,今天好不容易来一趟……”   “那还真是劳师动众,可是我也很为难,我今天可是有贵客呢。”林夫人皮笑肉不笑地应付着母子俩。   吴秋秋和谢奇雨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吴秋秋不敢得罪对方,陪着笑脸,身体卑微地弯曲着:“既然这样,那我们改天再来拜访,这附近似乎也没有公交车,能不能麻烦你们送我们出去?”   贵妇置若罔闻地看着别处,吴秋秋十分尴尬。   谢奇雨低着头,感觉有几道刺眼的目光射在自己身上,他不知道是来自谁,或者是所有人,他此刻只想往下掘个地洞,把妈妈和自己都埋进土里躲开这样的尴尬。   “伯母,逸闵今天会回来的吧?过两天就是你的生日了诶,这次要怎么庆祝呢,是去马代度个假还是办个鸡酒party?”漂亮女孩上前亲昵地挽住贵妇的手臂,打破了这段难堪的沉默。   “他哪里会对我这么上心,公司是忙,也不至于没空回来看看,还好有你陪我。”林太太用她那双戴满珠宝首饰的手轻拍着女孩的手臂,满脸赞许地看着女孩,凌家的小女儿凌悦是她心目中理想的媳妇儿人选,虽然才读大一,跟自己的儿子相差八岁,年龄差距是有一些,但是看凌悦整天追着逸闵跑的样子,两个人在一起怎么看怎么赏心悦目。   眼看着两人又要开始例行公事地相互吹捧,银发男人作为司机的任务已经完成,便果断地向贵妇告辞。   贵妇人亲自送男人到门口:“我说凌科,你这座驾又换啦?什么时候你对女人能像对车子那么热情,你~妈不知道该有多高兴。”   凌科笑了笑,那笑容实在有些邪肆的味道:“她更高兴的是凌悦早点嫁入你家的门吧,我往家里带的女孩可没见哪个让她满意过,天天在我耳根子念叨逸闵这里好那里好,谁不知道她的心思。”   凌悦闻言娇羞地红了脸:“哥你瞎说什么呢,人送到就行了,赶紧去找你那堆狐朋狗友去吧。”   凌科转过身,高挑的背影潇洒地挥了挥手,坐上车发动了车子,忽然留意到站在一旁手足无措的谢奇雨母子,确切地说是看到谢奇雨那一脸可怜兮兮的表情,没来由地善心大发,说道:“上车吧。”   “啊?”谢奇雨呆楞地抬头,那张因为总是卑微地低着而被略长的刘海掩盖在阴影里的脸庞居然意外得白~皙清秀,让凌科有些诧异。   “顺路送你们去市中心,从这里步行回去大概要到天黑吧。”凌科抿了抿唇。   吴秋秋正在发愁,这会儿松了口气,连声向对方道谢,谢奇雨也跟着弱弱地说了声谢谢,他心里其实十分不愿意坐对方的车子,这个看起来一脸冷酷的男人让他想起以前被人欺负的经历,他直觉他和那些欺负他的人是同类人。   坐在风驰电掣的跑车后座,谢奇雨被惊人的车速吓得脸色惨白,吴秋秋则一脸艳羡地不停搭话:“你这车看起来真高档,这车要几十万吧?怎么没有顶啊?刮风下雨可怎么开?”   吴秋秋每多说一句,凌科就把车速往上提,仿佛想让引擎的轰鸣和猎猎的风声掩盖这些无聊的问话。   “妈”谢奇雨扯了扯她的袖子,虽然他也不认识车牌,但是直觉母亲大概说了很丢人的话,想制止她再说下去,可是吴秋秋丝毫不以为意,谢奇雨从后视镜里看到凌科不耐烦的表情,猜想他一定是后悔搭载他们了。   凌科把他们载到市中心的公交站甩下,油门一踩便呼啸而去,母子俩刚好赶上回郊区的末班车,为他们省下一笔打车费的凌科在吴秋秋那里受到了极高的赞扬:“你看,你哥的朋友就是跟普通人不一样,那个长相和气质真是没得说,可惜今天去没见到你哥,你哥可是个传奇精英呢,不知道生活里的性格什么样,这么年轻就接管这么大的公司,真是了不起呢,不像你,笨头笨脑的,一般人谁能相信你跟那样出色的人是亲兄弟呢。”   被母亲揉着脑袋贬低得一文不值谢奇雨也并不生气,之前与母亲一起看电视新闻的画面浮现在眼前——   那天电视屏幕里穿着修身小西装身材姣好的女主持人照例面无表情地播放着今日的财经头条:“林氏财团董事长林俊今日在医院因肺癌晚期呼吸衰竭抢救无效去世,其长子林逸闵不出所料接任董事长一职,林逸闵自今年初从美国获得DBA学位归来后就在林氏企业空降担任总经理职位,凭着雷厉风行的手段和狠准独到的眼光迅速在林氏站稳脚跟,也将因董事长病重而动荡不安的林氏企业再次推上行业的巅峰,稍后我台将继续报道对这位年仅二十九岁的传奇总裁林逸闵的独家采访……”   女主持人在报出林逸闵这个名字的时候,一乘不变的冰山脸上居然出现了一抹几乎可以称得上娇羞的神色,作为商界的风云人物,即使是谢奇雨这样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也对这个名字有所耳闻,但是直到在电视新闻上看到真人才意外地发现林逸闵竟然这么年轻,有着几乎可以和影视明星媲美的英俊脸庞,穿着剪裁合身价值不菲的西装坐在硕大的办公桌前半低着头看着手里的文件,又有钱又有才华还帅得人神共愤,怪不得班里的女声都要尖叫了。   所以当后来母亲告诉自己这个人是他同父异母的亲生哥哥的时候,他足足愣了一分钟还是无法相信这个消息。   “妈,我觉得他们家并不是很好说话的人,今天那个阿姨看起来好凶。”谢奇雨跟母亲坐在破旧的公交车上,低声说道。   吴秋秋坐在靠窗的位置,一只胳膊支在沾满污渍的窗沿,自车窗灌入的风将她的头发吹得胡乱飞舞:“就算不好说话也没办法,我们也不贪心,只要三十万抚养费的话,对他们那种有钱人家来说不过就是九牛一毛而已,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谁让你爸这么没出息,欠了一屁~股债,我要是不替他还上,还真不知道他会在哪个阴暗街角被人砍死,再说你好不容易考上大学,也正是需要用钱的时候。”   今年夏天谢家发生了两件大事,第一件事是智商从来不上线的谢奇雨超水平发挥堪堪越过了两本线,紧接着发生的另一件是谢奇雨他爸谢忠欠下二十万高利贷,突然之间失踪了,音讯全无。   算起来其实这个男人从未担当起作为父亲和丈夫的责任,整日在外面豪赌,输干净了就耷~拉着脑袋跑回家里问老婆要钱,要不到就死皮赖脸动手打人,吴秋秋和谢奇雨都怕了他了,现在他失踪了,家里反而清净一些,本来吴秋秋依旧浓妆艳抹地去外面站街,出卖皮相给儿子攒大学学费——直到那些凶神恶煞的高利贷打手找上门打破了这平静的生活。   吴秋秋的皮相,年轻的时候是出了名的,现在即使上了年纪,因为服务周到态度好,依然有不少熟客。看谢奇雨的脸蛋大约就能将她昔年的风韵窥见一二,吴秋秋是个会来事的,接的都是熟客,挣得不多却也没有惹上过什么是非,小区里面也有几个年轻貌美的女人干这行的,明明自己也不是什么良家碧玉,偏偏还仗着年轻和几分姿色看不起半老徐娘的吴秋秋,背地里冷嘲热讽她一把年纪了还要在外面抛头露面。在她们眼里,她们自己现在只是挣点钱花,只要自己想,随时可以跟着某个老板从良过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一点都没有想到说不定几年以后她们自己也会像吴秋秋这样落魄地维持本业,而且说不定还不如吴秋秋。   吴秋秋之所以能跟富家公子林俊扯上这不清不白的关系正是因为这一特殊行业,当初刚进这行的时候吴秋秋也是店里的红牌,被叫去陪的客人也都是大有来头的,只不过那时候只知道他是有钱公子哥,并不知道是林氏这么有名的企业,后来发现怀了谢奇雨之后,吴秋秋就求店老板帮忙找到了他,可这事不知道怎么先传到了他老婆耳朵里,林夫人轻而易举掐灭了吴秋秋想要凭着孩子上~位的痴心妄想,花了一笔钱让吴秋秋同意把孩子打掉,但吴秋秋最后还是不忍心,在手术台上逃跑了。年轻的时候像她们这种虽然穷但是却有几分姿色的姑娘,谁的心里没有个绮丽的美梦,希望会被英俊多金的富家子弟看上,像宝贝似的捧在手心里,后来才知道,一旦陷入这个大染缸,要想再把自己洗白回归到正常的生活都是难事,更何况嫁入豪门呢,要不是讨债的三天两头找上门,她也不会出此下策再次找上林家人。   谢奇雨把母亲有些粗糙的手握在手心里,他知道他的妈妈是世界上最了不起的妈妈,即使因为她的身份而从小不得不承受别的孩子异样的眼光,谢奇雨也从未怀疑过母亲对自己的爱是真挚无私的。   谢奇雨的模样像母亲,从小就白~嫩嫩水灵灵的,只是因为家里条件不好,生长发育期饥一顿饱一顿的,营养没跟上,整个人总是瘦瘦弱弱的像一只白斩鸡,衣服头发也不怎么打理,长长的刘海总把那双漂亮的眼睛遮住了七七八八,戴着一副用得时间久了开始掉漆的黑色全框眼睛,平时总是低着头,丝毫不能引起人的关注。加上智力上没有遗传到父母的长处,在班里成绩总是扯后腿,从小学到初中一直不太受同学老师待见,吴秋秋每回来开家长会都穿得花枝招展活像一只尾巴翘~起的花孔雀,劣质香水味浓得能熏死人,其他的家长一看这扮相就觉得这女人不是什么好货色,回头赶紧交代自己的孩子不要跟谢奇雨来往,生怕自己的孩子被谢奇雨带坏了,那时的小孩子最是青春洋溢,却也最不懂得进退和尊重,几个人合伙就总喜欢把谢奇雨堵在厕所里欺负,好的时候调侃几句骂几句脏话,不好的时候总是动起手来打得小奇雨身上淤青东一块西一块此起彼伏的,谢奇雨胆子小,受了委屈也不敢告状,只能有多远躲多远。   等到谢奇雨升了高中,这种情况也并没有多改善,虽然明面上动起手来的事情少了,但是受的冷嘲热讽和白眼不减反增,高中那会儿正是人生观价值观构建的关键时刻,大部分同学都在这个时候渐渐学会了欺软怕硬趋炎附势,谢奇雨整个高中都没有什么朋友,一个人整天泡在图书馆里笨笨地啃书,结果竟然让一直蛰伏在谷底的成绩稍稍有了一些起色,名次在年纪里虽然不明显但是缓慢地进步着。   娄司文是谢奇雨高中时期的一大噩梦,这个娄司文属于家里有点小钱的资产阶级,正好睡在谢奇雨的下铺,对别人倒也还好,对谢奇雨尤其看不惯,看谢奇雨生活拮据就一天到晚向他炫耀这个牌子那个衣服的,这也还好,谢奇雨不知怎么的碍了他的眼,娄司文就拉拢了其他同学孤立他,那时候娄司文跟学校附近人称“黑蛇”的流氓老大走得近,那个“黑蛇”受了娄司文的关照,老是带着兄弟找谢奇雨的麻烦,谢奇雨是个胆子小的,每回都不得不把少得可怜的零花钱都上贡给那位大哥,百般讨饶才能脱身,大概是觉得谢奇雨对着自己谄媚讨好的样子很好玩,“黑蛇”后来都不用娄司文交代,每回看见他就要调戏一番,其实到最后也并没有太难为他,但谢奇雨见了他还是跟老鼠见了猫似的,躲都来不及。   不过总算熬到高考成绩出来,让谢奇雨高兴的是一直在自己眼前嚣张得不行脑子又比自己好使的娄司文考的居然比他还差了两分,看到娄司文看着班级成绩排名单一副如同吃了苍蝇的表情,谢奇雨总算是出了口恶气。    ☆、哥哥   两天后的一个艳阳天,风和日丽天朗气清,打扮得花红柳绿的吴秋秋和谢奇雨第二次出现在林家的大门口,这次却没有之前那么顺利,才刚要举步进入便被门卫拦了下来。   “你们是什么人?”林家的门卫有好几个人轮班,今天当班的人并不是上次的那一个,上一回两人其实也是趁着门卫打盹儿的当口蹑手蹑脚地从敞开的大门走进去的。   而今天,吴秋秋看着同样敞开的大门,似乎进进出出的车辆格外多,远远能望见别墅前的草坪上摆着几排盖着桌布的长桌,上面叠放着银光闪闪的银质食器,舞台上乐队的演奏声一阵一阵地传入耳中。   “那个,麻烦你去问一下林夫人吧,我前两天才来过这里的,是林夫人让我们过两天再来找她,你要是不信你就带我进去,里面肯定有人认得我的,大哥,你就帮帮忙吧,我们真的是有重要的事情要找林夫人。”吴秋秋那是典型的徐娘半老风韵犹存,这一撒起娇来还是颇具杀伤力的,奈何这位敬业的门卫就是不为所动,气得吴秋秋直翻眼珠。   “不行。”任凭吴秋秋好说歹说,门卫的口气丝毫没有放软,“今天是夫人生日,夫人交代过了,除非在邀请名单上,一干闲杂人等一律不放行。”   吴秋秋跟谢奇雨一路颠簸花了两个多小时好不容易到了这里,已经是疲乏不堪,当然不肯什么都不做就轻易回去,再说现在回去讨债的说不定就在家门口等着,要是被逮着了不知道要吃什么苦头。这几天要债的大概也是知道谢忠这家伙人已经跑路了,只能从母子两人那里下手,三天两头上门,手段一天比一天变本加厉,害得吴秋秋母子有家不敢回,只能在外头游荡度日。   吴秋秋正在大门口焦急地踱步,忽闻改装引擎轰鸣声,熟悉的红色兰博基尼和车上银发男人从眼前一闪而过,扬起一片飞扬的尘土。   “哎,那个……这不是那个……”吴秋秋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朝着早已驶过的跑车挥手大叫。   那个速度根本听不到就开远了吧,谢奇雨在心里叹息。   谁知道那辆醒目的超跑竟然在二十米远的前方一个急刹停了下来,随即轻巧地倒回到了吴秋秋身边。   门口那严肃黝~黑的脸上用力挤出一个笑容,上前一口一个恭敬的“凌少爷”。   吴秋秋看清了凌科的脸不由得喜上眉梢,一脸庆幸地把谢奇雨扯到跟前,低声催促道:“快叫凌哥。”   谢奇雨被母亲推了一个踉跄,差点栽进车里,凌科还是一脸不耐的表情,发色怎么看都像是不良少年,谢奇雨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保持安全距离,在母亲的催促下扭捏地叫了声凌哥,那一声“凌哥”软软糯糯的,还带着几分畏惧,让凌科听着心情大好。   “怎么不进去?”凌科其实远远地就看到傻站在门口的谢奇雨,毕竟会在学校以外的地方穿着那样一身校服的人他也只认识这一个而已,小家伙那一双眼睛一直朝着门里望啊望,就像觊觎着别的孩子手上的糖果却又不好意思上前讨要似的。   “小科啊,麻烦你跟这位保安大哥说说,他非要说我们是闲杂人等,说什么都不让我们进去。”吴秋秋一双眼笑得弯弯的,说着说着就想把手搭在凌科的肩膀上以示亲密。   “别这么叫我。”受不了吴秋秋自作多情地套近乎,凌科嫌恶地皱了皱眉。   吴秋秋有些尴尬,讪讪地收回本想搭过去的手,不过身处这样超出自己阶层太多的陌生境地,即便是一张冷脸的凌科,看起来也比其他人友善亲切得多。   “上车。”看凌科的表情,谢奇雨本以为会听到拒绝的话,谁知竟然像前两天一样酷酷地说了一句“上车”,虽然长相看起来凶神恶煞一点,但是看起来好像是个面冷心热的人嘛,心热?谢奇雨被自己脑海中的念头吓了一跳,赶紧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凌科从后视镜里看着谢奇雨,寒酸校服年代久远,洗得褪了色,坐在座位上低着头缩着身子像一弯小虾米,露出来的皮肤白~皙柔和得如同少女。   林夫人看到这对阴魂不散的母子从凌科的车上下来的时候整张满面春风的笑脸顿时僵了一瞬。   “路上捡的,顺带送过来,伯母不介意吧。”凌科朝母子俩指了指,虽然说是道歉,但是语气里并没有多少歉意的成分。   “啊哈哈,当然不,你能来就是给伯母面子了。”林夫人对着凌科只能假意陪笑,暗地里拿眼刀朝不速之客狠狠扎了两道。   “哦对了,逸闵也快到了,我跟他同时出发的。”只是凌科开车风驰电掣,而林逸闵稳重谨慎,所以才开了十分钟就被甩在了后面。   听到心中默念过无数次哥哥的名字,谢奇雨心里一阵惊喜,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充满了一种惴惴不安的期待。大概是因为寂寞的童年没有朋友,所以格外希望自己有个兄弟姐妹,一直以为自己是孤身一人,当知道世界上还有另一个人身体里流着跟自己一半相似的血液时,就仿佛有一种遥远的呼唤,让人觉得自己不再孤单。   正说着,一辆黑色轿车平稳地驶入眼帘,谢奇雨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从驾驶座上下来的男人,单手扣上西装外套的纽扣,把车钥匙抛给佣人,这就是传说中的神话一般的男人,举手投足都仿佛带着一种睥睨众生的王者气息,比电视里看起来还要帅很多倍。   林逸闵的目光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面前的两个陌生人,女人身上的服装色彩搭配庸俗不堪,头发凌~乱笑容谄媚,另一个男孩看起来像是未成年的孩子,正呆呆地注视着自己,那一双呆板的黑框眼镜之后的双眼如同冰种黑曜石一般纯净,看两人这一身不入流的打扮和拘谨的姿态,林逸闵已经大约猜到了他们的来意。   “把下巴合上。”凌科不知何时靠到谢奇雨的耳边,凑近他的耳畔低声说道。   “诶?”温热的气息吓得谢奇雨一个激灵,真的伸手去摸自己的下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张嘴,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被凌科戏弄了。   “逸闵,怎么才来,好久没见了,人家想死你了!”甜腻的声音从客厅飘了出来,紧接着像一只蝴蝶一般灵动地跃出来扑在林逸闵身上的正是之前见过的美女凌悦,林逸闵无奈地把环绕在脖颈的玉~臂拉下,那双洁白无瑕的手臂不屈不挠地环上他的手臂。   看到凌悦挽着林逸闵的手臂站在一起,谢奇雨才突然明白了什么叫做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啊,那个”,吴秋秋看到林逸闵自然是喜出望外,那突兀的不合时宜的高分贝插话几乎一出声便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眼光,“啊!你是逸闵吧,你好,这是奇雨,他是你的……”   “吴小姐!我们之间的事情待会儿再谈,今天我必须招待贵客,如果你们执意不肯走,那就请到后院等我吧。”林夫人严厉地打断她的话,使了个眼色让佣人将两人请到后院,天知道今天来的都是商界名流,林俊在外面花天酒地虽然是心照不宣的事,但是私生子三天两头找上门传出去毕竟也有损林氏的颜面。   谢奇雨大半天没吃饭,本来正觊觎着餐桌上玲琅满目的美食,此刻被迫被带离,只能捂着咕噜噜叫的肚子三步一回头眼巴巴地往回看。   凌科看着他不舍的目光,嘴角微微上扬,像这样把心思直接表现在脸上的小家伙,简直就像个半大的孩子一样。   “妈,什么事?”林逸闵带着质询的目光看向母亲,林夫人并不希望他插手这件事,于是跟凌悦一起三言两语就轻易岔开了话题。   坐在后院的母子,又经历了一场漫长的等待,隔着一堵墙之外的乐声和人声喧闹不绝,这一边的两个人却只能饥肠辘辘地干等。   一阵咕噜噜的肠鸣音之后,谢奇雨终于忍不住开口:“妈,我饿了,我可以去拿点吃的吗?”   吴秋秋本想制止,她想表现得尽量识大体,而不是那种只想着讹钱的泼妇,可是她现在也饿得厉害。   谢奇雨从后院绕到前厅,一路小心避开林家人,在不起眼的角落里颤巍巍地拿了两块小蛋糕。我真的不是在偷东西,谢奇雨在心里默默祈祷没有人发现,一转身,正对上林逸闵探寻的目光,吓得手里的蛋糕差点掉落在地。   “哥……哥。”谢奇雨一张口几乎要咬到自己的舌头。   “哟,这不是那个狐狸精的孩子吗?你们怎么又来了,又是来讹钱的吧。”凌悦凑上来,不满地嘟囔着,这几天林夫人向她吐了不少苦水,所以她一张口就对这对母子并不客气。   “啊,不……不是的。”想否认他们并不是来讹钱的,可是好像事实就是这样,谢奇雨沮丧地低下头,想解释却也无从辩解,他并没有做好在吴秋秋不在的情况下面对林家人的准备,凌悦鄙夷的目光让他觉得无地自容。   林逸闵本来就猜了个大概,现在更得到了凌悦的证实,有个到处留情还不喜欢做安全措施的老爸,遇到这种事也是司空见惯,到现在为止莫名其妙找上门来的兄弟姐妹已经有七八个之多,已经过世的父亲真是不遗余力地为自己扩大家庭。   “你叫什么名字?”林逸闵对谢雨奇的态度虽然见怪不怪,但也没有过分的亲密,然而这种程度的客气已经让谢奇雨倍加感激了,哥哥果然是个了不起的人,普通人看到他们这样的人找上门来一定会怒不可遏吧。   “我叫谢奇雨。”   林逸闵淡淡地嗯了一声:“多大?”   “十八岁。”谢雨奇老实地回答。   林逸闵打量着这个孩子,有点惊讶他的身材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小了很多,目光扫到他手上的蛋糕,谢奇雨握着盘子的手指紧张地屈曲着,那用力到泛白的手指泄露了内心的情绪,尽管明白这种目光之中并没有多少恶意,但还是有一股无法言明的羞耻感将他渐渐淹没到不能呼吸。   “那,那个,我回去了。”   谢奇雨战战兢兢地捧着一小碟食物往后院走,走到后来改成了一溜小跑,看起来就像一只偷食的仓鼠。   林逸闵看着他僵硬离开的背影,招来一个佣人低声吩咐了几句。   片刻之后,谢奇雨看到佣人送来的满桌的食物,猜想一定是刚才哥哥看到自己之后吩咐的,一股暖流从心底涌~出,哥哥他,真的是个很好的人呢。    ☆、不平等条约   “吴小姐,我记得我当时因为这件事给过你一笔不小的资金吧,难道你以为凭着这一个种还能在我这里无穷无尽地捞好处?”吴秋秋印象中的林夫人姿色平平,但到底是富家小姐,物质条件优越会打扮,这二十年过去了,岁月不仅没有在她脸上留下明显的痕迹,反而为她增添了成熟的气质,反观自己,却早早地添上了岁月的纹路。   吴秋秋不好意思地陪着笑:“都怪我们家那个不争气的,我也实在是走投无路,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奇雨毕竟也是逸闵的亲弟弟,这孩子跟着我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你们林家家大业大,大概也想象不到我们在外面的日子实在是不好过,你就当是替林俊积点德吧。”   林夫人抚着额,冷眼看着吴秋秋声泪俱下的哭诉,想到面前的女人当年正是用这种拙劣的演技迷惑了自己的丈夫,林夫人就恨得牙痒:“替林俊积德,凭什么要替他积德,他活着的时候难道给了我多大恩惠吗?你不仅欺骗了我,事到如今还要让我为你的欺骗负责吗?”   “林夫人,您大人大量,就当帮我们一个忙,您的恩情我们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吴秋秋也是个会演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装柔弱,但不管林太太怎样板起脸来说话就是丝毫不肯放弃。   “不管你说什么,钱我是一分都不会给的!”林夫人怒极冷笑。   “林太太,您这样说就太无情了,要是被逼急了我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吴秋秋虽然出身市井却也经过不少大风大浪,脸皮这种东西随时都做好了撕破的准备,眼看着林夫人一副不留情面的样子,便白脸黑脸轮着翻,不达目的死不罢休。   “你以为凭你这条小鱼能在我林家翻起多大的浪来,你尽管去闹,只要记住,你会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到时候偷鸡不成小心反而在这座城市都活不下去,慢走不送。”   谢奇雨站在吴秋秋的背后吓得脸红一阵白一阵。   “我可是听说了,林俊死之前是有遗嘱的,奇雨也是他的孩子,不管你怎么否认,按照法律他还是该得他的那份遗产。”   被磨到不耐烦的林夫人突然冷笑一声,拿一根涂着艳红指甲油的手指指着谢奇雨:“好,你跟我讲法律,你跟我要遗产,有本事你就去找律师,我瞧瞧你有没有这能耐。”   “我当然没有什么能耐。”吴秋秋见林夫人软硬不吃,赶紧赔上笑脸,“我听说林俊的其他几个私生子都得到了优待,同样都是兄弟骨肉,凭什么偏偏我们家可怜的奇雨要受这样的苦,他才刚刚考上重点大学,人生才刚刚开始,可是现在我们家实在是连供他上学的费用都拿不出,你就算讨厌我,也不要牵连到小孩子身上啊。林夫人,帮我这一次,我保证我和奇雨再也不会在你面前出现了。”   被推倒风口浪尖上的谢奇雨无辜地望着林夫人。   谢奇雨的长相其实是很招人喜爱的,瘦得皮包骨头的样子也很可怜兮兮,但是林夫人对这对母子厌恶还来不及,当然没有太多的同情,只想着快点把人打发走。   林逸闵送走了最后一批客人,从室外迈入客厅,居高临下地望着这对母子,没有多余的话:“想要多少钱?”他其实对吴秋秋这样的女人也是瞧不起的,只是良好的涵养让他没有把厌恶和鄙夷显示在脸上。   饶是脸皮厚如吴秋秋也有些不好意思,更何况是脸皮薄的谢奇雨,简直恨不得躲到母亲身后去,吴秋秋象征性地赧然拒绝道:“逸闵,都是一家人,别这么见外嘛,我们也不是光为了钱,如果可能,当然是希望一家人住在一起,只是我也知道那不可能,钱嘛,我也不贪心,就想要30万供奇雨念个大学,家里花用花用。”   林夫人愤怒情绪又被吴秋秋挑了起来:“逸闵,一分钱都别给他们,这还有完没完了,这还让不让人过日子了?一天都是这种恶心的女人,为了钱什么都肯干,不要脸!”   林逸闵嘴角无奈地勾了勾,手搭在母亲的肩上聊作安抚:“妈,犯不着为了这事生气,我们家也不差这点钱,这事儿就当我替他善后吧。”   林夫人看了眼林逸闵,这个儿子当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良善大方,商人都是计较利益的,只不过对于林逸闵来说,父亲有多少个私生子对他而言无关紧要,在合理的范围内出赡养费也大无不可,只要对方不贪得无厌,给钱还省得麻烦。她相信就算她竭力反对,回头林逸闵说不定又会让人把钱送上门去打发掉这一对麻烦。   真是不甘心。   毕竟在林夫人眼中,对林俊而言吴秋秋和其他情~妇多少有点不一样,可能是因为林俊在梦呓时叫过她的名字,可能是因为林俊在后来多次派人去追查过吴秋秋的下落,只是最后都没有结果,对于林夫人来说就足以另眼相待,更何况女人的嫉妒是敏感而直接的。   吴秋秋,你想要什么,我偏就不给了。   “好。”林夫人冷笑,“既然这孩子是林家人,那就留在林家吧,林家供着他上大学,供到他找到工作为止,免得传出去说我林家不负责任苛待了你们。”   谢奇雨和吴秋秋同时被林夫人的话吓了一跳。   谢奇雨是出于对林夫人和林家的畏惧,他不习惯待在这种看起来规矩很多的地方。   吴秋秋则是心里兜兜转转了思量了十八个弯,一方面想着这样她不仅没捞到一分钱还赔了个儿子进去,另一方面又想着如果谢奇雨住在这里怎么着也比跟着自己强,再者要是跟这家人关系和缓了之后,也比较好意思开口要钱。   林逸闵自然也是惊讶的,毕竟这种情景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以往母亲也只是无奈地摇摇头公事公办,不知道这一次为什么竟显得咄咄逼人了起来。   谢奇雨扯了扯吴秋秋的衣角,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吴秋秋,像一只即将被抛弃的小柯基犬,用眼神告诉母亲他害怕。   吴秋秋为难地笑了笑:“奇雨能跟你们一起住当然是最好的了,但是他跟我住惯了,离了我他肯定不习惯,再说了,奇雨这孩子也不懂你们这些大户人家的规矩,到时候肯定给你们添麻烦。”   林夫人乐意看吴秋秋左右为难又不敢明着拒绝的样子,虽然觉得谢奇雨碍眼,但是对自己想出来的法子从心底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愉悦感:“我们家这么多佣人,还会害怕照顾不好一个少爷么,倒是他跟着你,以后恐怕不仅没有什么前途,还得招人白眼。”   吴秋秋被林夫人拐弯抹角地嘲讽着,却装作没有听懂的样子:“那个,林夫人,要不然你行行好,让我也一起搬过来?放心,我不会白吃白住的,我可以帮你们家干活,你就当是多雇一个佣人,家务我做得很好。”   谢奇雨为低声下气的妈妈觉得委屈,知道她这样做不光是为了躲避追债,更是为了自己,揪着她衣角的手握得更紧,吴秋秋纵使有一千个缺点,对于自小就没有人关心的谢奇雨来说,她也是自己生命中唯一的依靠。   林夫人思索了吴秋秋的一番话,昔日的情敌向自己摇尾乞怜的感觉意外地让人虚荣心膨~胀,这几年林逸闵忙于工作,很少回家,只有凌悦偶尔回来陪自己聊天,家里总是空空荡荡的,差使旧情敌和私生子给自己做牛做马,这种感觉真是令人身心舒畅:“好。”   这一声好如同皇太后一句高高在上的恩赐,等到她后悔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吴秋秋和谢奇雨同时松了一口气。   谢奇雨把目光怯怯地转向哥哥,林逸闵只是淡淡地对他点了点头,谢奇雨正想叫他一声哥,他已经转身出了大厅,发动车子扬长而去,谢奇雨脸上那抹夹杂着紧张与羞涩的绯红还来不及褪去。   吴秋秋动作很快,第二天就大包小包地转移阵地,林夫人当然不会派车给他们搬家,吴秋秋就叫了一辆电动三轮车,当一辆载满大大小小纸箱子的电动三轮开进林家的豪华别墅的时候,几乎所有的佣人都在心里偷笑。   “那就是林家的小少爷和他那不要脸的妈。”   “居然还死皮赖脸住到人家家里来了,夭寿哦。”   “林夫人和林少爷也真是太善心了,换了是我早就一巴掌扇得那个狐狸精说不出话来。”   也有不那么偏激的——   “小少爷长得多好,可惜是这种身世,以后大概也会到处被人嚼口舌。”   “有钱人家就是是非多啊,回去要把我家那口子管牢咯……”   谢奇雨虽然是林家小少爷,但到底无名无分,连自己的房间都没有,只能跟司机的儿子挤一间房,不仅没人把他当少爷看,还要受人差遣。   司机的儿子叫齐风,比谢奇雨小了半岁,个头却比谢奇雨大了不止一圈,他不喜欢学习,初中读完就没有再上学了,初中毕业没有学历在城里找不到好工作,他爸就跟林夫人求了情让他在林家干活,齐风虽然读书不擅长,体能却是强项,身上的肌肉都是硬~邦~邦的,平时体力活都是他的,做起事儿也是说一不二,别说,像他这样率直开朗的还挺招女孩子喜欢,不少小女佣看到他都脸红心跳的。   谢奇雨来的时候自己随身的东西少得可怜,充其量也就满满当当一个大纸箱,剩下的都是吴秋秋的破烂货,他们母子俩坐着那辆破三轮到林家的时候,别人都旁边看着,仿佛看一对跳梁小丑,只有齐风热心地上前帮忙搬,吴秋秋理所当然地接受了他的服务,谢奇雨觉得不好意思,但怎么都抢不过他,看到他来回搬了几趟之后汗湿的背影,不知怎么的惴惴不安的心情竟然稍稍平复了一些,周围那些刺目的眼光仿佛也可以稍稍忽视一下。   吴秋秋也安排住进了后院的佣人房,不知道是林夫人有意嘱咐还是管家刻意刁难,最脏最累的活都是吴秋秋的份儿,一刻也不让她闲着,吴秋秋是做那种生意的,也算是十指不沾阳春水了,说会干活那都是瞎编的,哪里真的会操持家务了,等到第一天活儿赶下来四肢都已经酸疼得仿佛不是自己的了。   她本来心里还存着一丝侥幸,觉得林夫人不可能真正苛待他们母子,也不会真的让她做下人,她前一天晚上还在做着自己过上少奶奶骄奢淫~逸的生活的美梦,谁知道今天就真的成了情人原配的佣人,林夫人每天日上三竿起床跟其他的名流夫人一起吃饭美容开party做spa再去公益慈善活动上撒点钱拍拍照做做样子,吴秋秋则每天洗厕所拖地倒垃圾刷游泳池,几天下来就累得直想逃。   要不是为了奇雨,她一定做不来这种事情。   谢奇雨的日子也好过不到哪里去,但是他不怕累,以前在家里吴秋秋从来不做家务,家里乱成垃圾场也不带动一动手指收拾一下的,父亲又整日出去赌不见踪影,一回来每次家里都要鸡飞狗跳闹得像战地一般,所有的家务都要自己干,小奇雨早就习惯了,能把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条,也练就了一手好厨艺,所以在某些方面吴秋秋其实是很依赖这个儿子的。   对谢奇雨来说,他更怕的是每天遭受周围的人鄙夷的眼光,包养情~妇或者有私生子在上流社会虽然是司空见惯的事,但是在普通人眼中就变得千夫所指,在乏善可陈的生活中反反复复地津津乐道,特别是那几个中年女佣人,自诩正义的化身,天天对这对母子指手画脚,骂吴秋秋是狐狸精,骂谢奇雨是野种,没文化的人损起人来一点都不缺乏词汇,就是当着面儿也丝毫不会放低音量,吴秋秋火起来会和那些人吵闹,吵得凶了甚至会扯着头发扭打起来,而谢奇雨就没这个胆子了,他总是耷~拉着头像个小鸡似的缩起来,默默地找些活干,也不知道躲避,有时候就任凭那些人在他耳边唠叨半个多小时。   “看,就是那低贱的命,给他当少爷他也做不起来。”   “伺候人的事倒做得得心应手。”   “真是看不出来哪里有一点点跟林大少爷相似的地方,跟老爷也长得不像,也不知道是谁的种,该不会是冒充的吧。”   “谁知道呢,这样不检点的女人,就应该让夫人带他去验那个什么,DNA!”   这样的质疑比比皆是。   有时候连齐风都听不下去了,晚上睡觉之前戳着谢奇雨的脊梁骨说:“你怎么这么怂呢?她们这么说你你就不生气么?她们不过是林家的佣人,你说什么也是林家少爷,用得着怕他们吗?”   谢奇雨只好眼巴巴地望着他,末了扯出一脸微笑:“这没什么啦,我习惯了,不去在意就好了,我转头就忘了,再说她们也不是坏人,有好吃的也经常会给我留一份呢。”   若是齐风多读几本书,他就可以用“如沐春风”这个词来形容谢奇雨的笑,这种笑容纯洁无辜得像个孩子,吴秋秋真的给他生了一副好样貌,这种样貌跟谁都不相似,连吴秋秋也比不上,可惜是个瘦弱的男孩,要是个女孩子肯定身后一大堆趋之若鹜的追求者。但是虽说是男孩子,笑起来的时候怎么还是让人心会突然砰砰跳快两下。   你啊,真是……   齐风关了灯,三两下脱了上衣,躺倒在自己的床~上。   天真过头,入睡前,他终于想出了这四个字。   那边的谢奇雨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上位攻略   暑假过去一半,谢奇雨渐渐适应了这里的生活,他喜欢在厨房里帮忙,林家有三个固定上班的厨师,其中一个姓魏的大叔每周只来上两天班,一般都是林逸闵回来或是家里有客人才会来。魏大叔今年六十多岁,是某知名大酒店的主厨,赚够了钱就退休回家含饴弄孙,许多餐厅想出高价返聘他都二话不说拒绝了,因为林逸闵特别欣赏他的手艺,卖了林家的面子才答应来林家掌勺,魏大叔一生收了不少徒弟,很多都已经成了业内知名人士,更有风光的在各大美食节目里装腔作势地做评委,对一群业余爱好者评头论足。   谢奇雨平时没事的时候最喜欢帮魏大叔打下手,跟着魏大叔学习各种没见过的菜式,他本来就在厨艺上很有天赋,至少吴秋秋对他的手艺赞不绝口,魏大叔表面上虽依然冷冰冰板着一张脸,其实心里很喜欢这个踏实的孩子,不过这孩子在这里虽然不怎么招人待见,但毕竟是林家的小少爷,怎么也不能把小少爷收作自己徒弟,一般厨师的独门绝技是概不外传的,魏大叔却偏偏喜欢给谢奇雨开小灶。   吴秋秋毕竟是干那行的,厚颜巴结这种事情驾轻就熟,专挑佣人里面几个资历老威信高的奉承拍马,慢慢地日子也就好过起来一些,林家的佣人工作毕竟是轻松的,领的薪水也比别人家高出很多。林夫人对她态度恶劣,但是毕竟是有家教的富家千金,做不出什么下作的事情来,吴秋秋每次热脸去贴她的冷屁~股,对她百般示好,像伺候老佛爷似的装模作样伺候她,有时候把她夸得飘飘然了之后,也就没了针对吴秋秋的念头。   人生最快意的事情,不就是把情敌踩在脚下么,林夫人心里这么想,越发觉得把两个人留在眼皮底下是明智之举,把她风情万种的吴秋秋改造成洗衣擦地的黄脸婆,看她还有什么本事去勾引男人。   等日历一页一页地翻面儿了,渐渐地其他人对这对母子的排挤也冷淡了下来,因为吴秋秋太过泼辣不好惹,而谢奇雨又太闷,扔再多石头进去也溅不起一丝波澜。她们很快找到了新的谈资,就是林家未来的少奶奶凌悦,说凌悦天天往这里跑,两人在一起的时候也没见得多亲密,林逸闵什么样的条件,在外面自然有得是做着黄粱美梦想攀高枝的女人,这娇贵的大小姐说不定并不是他喜欢的那盘菜。   加上凌悦还没有进门就理所当然地对林家的佣人颐指气使,就有一些年轻气盛的小丫头开始愤愤不平。不过凌悦毕竟是林夫人面前的红人,当然表面上还得顺着他。林家有个叫陆琪琪的小女佣,在林家工作不到一年,长得很漂亮,也是单身,大部分男佣人都喜欢在她面前表现,表面上她跟哪个男人看起来都关系不错,但是心里其实很看不起这些一辈子帮人打工的,觉得要是跟了这些人,她的后半辈子就再也没有指望了。   她觉得自己长相上也不比凌悦差到哪里去,小说里的王子一般都会选择灰姑娘而不是公主,她相信总有一天等到林家大少爷注意到自己之后,自己也能过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奢靡生活,所以每次林逸闵难得回来的时候她都争着抢着去端茶送水献殷勤,因为怀着这份不切实际的心思,也就数她最看不惯凌悦这种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凌悦越是支使她干活,她就在背后说她更多坏话,说凌悦厚颜无耻地倒贴林大少爷,少爷根本看不上她云云。   谢奇雨不懂女孩子的这些心思,当陆琪琪向他抱怨的时候他也就笑笑,以为她就是单纯不喜欢凌悦而已,他对女孩子都很有好感,尤其是像凌悦和陆琪琪这样的漂亮女孩子,也许是人类本能的异性相吸,只不过凌悦那样的太高高在上,让他有一种自卑感,但是跟陆琪琪说话他就没有那么紧张,他甚至还有点喜欢这种女孩子在自己耳边唠叨个没完的感觉,怎么说呢,好像有种平淡琐碎但又确实有点温馨的感觉。   在林家住了快一个月,谢奇雨一次也没见过林逸闵,其实中间林逸闵回来了一趟,但那会儿谢奇雨刚好跟着魏大叔去买食材了,回来的时候林逸闵就已经被一个电话叫回公司了,谢奇雨听到齐风说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心里忍不住一阵失落,本来以为搬到林家就是和哥哥住在一起,想不到连见面的机会都寥寥无几。哥哥果然是个大忙人啊,这样上紧了发条连轴转真的不觉得辛苦吗,他不知道林逸闵在市区还有好几套房子,还以为林逸闵这个工作狂每天都睡在公司。   反观凌悦倒是三头两头往这里跑,几乎吧这里当成了自己家,有几次是凌科送来的,谢奇雨每次远远地听到引擎轰鸣声就赶紧一溜小跑躲起来,而凌科每回过来都要把谢奇雨揪出来戏弄一番再离开,好像找不到他林家就白来了似的,久而久之谢奇雨见到他就像耗子见到猫似的,本能地躲得远远的。    这回凌科找到谢奇雨的时候,他正缩在厨房的角落里搬着个小板凳洗菜,洗着洗着一抬头发现面前多了一双修长笔直的腿,凌科在他脑门上弹了一下,疼得谢奇雨捂着额头差点从小板凳上摔下去。   “干嘛呢你?”   你难道看不见我在干嘛么,谢奇雨闷闷地回答:“洗菜。”   “我当然知道你在洗菜,我说,林家雇了这么多佣人,还用得着你来洗菜?起来!”谢奇雨的小身板没几两重,凌科拽着他细痩的胳膊就把人拉了起来。   “哎,你干嘛——”谢奇雨被拽得有些吃痛,皱着眉表情写满了不乐意。   凌科好看地看了他一眼:“你哥要回来了,脏兮兮的不去换身衣服?”   “啊?”谢奇雨其实听清他的话了,只是一时间不能相信这个消息是真的还是凌科存心逗他玩,他嫣红的唇微微张了张。   凌科不喜欢他听到他哥就两眼放光的样子,漫不经心地说:“逸闵今天回来吃晚饭,我第一个先通知了你,开心不开心?”   谢奇雨愣了两秒,笑容慢慢地漾开来:“真的?”   凌科有些吃味:“你躲我躲得跟躲瘟神似的,就这么眼巴巴地见你哥?”   “那是我哥嘛。”谢奇雨嗫嚅道。在心里默默加了一句,你又不是我什么人,“我去跟魏大叔说。”   凌科刚想拉住他,小家伙已经一溜烟跑得没影了。   听说今天林逸闵要回来,吴秋秋赶紧把谢奇雨拉到僻静的小花园里开始念经。   “奇雨,听说今天逸闵回来啊?”   谢奇雨点点头,虽然跟林逸闵只见过一面,但是林逸闵让他觉得亲切,血缘关系就像一条无形的锁链,轻轻把两个原本毫无交集的人扣在了一起,他对哥哥回来的期待并不比吴秋秋少。   “奇雨,我们在这里没依没靠的,那女人又处处防着我们,凡事都得靠自己争取,懂不懂?”   谢奇雨摇头,不懂。   吴秋秋有些无奈:“你看那个凌悦,你觉得你哥喜欢她吗?”   谢奇雨思索了片刻,道:“喜欢……吧,她那么漂亮。”   吴秋秋恨铁不成钢地瞧了一眼谢奇雨,这儿子在这方面真是一点都不机灵,“凭我这么多年的识人经验,我看你哥对她肯定没太多意思,要不然逸闵又不在这里,她干嘛天天往这里跑呢,她应该去公司啊。”   谢奇雨这么一想觉得他妈说的很有道理,以前同学处对象的都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就亲~亲我我的,他还以为他哥对凌悦保持距离只是因为他哥比较含蓄。   吴秋秋顿了顿,摆出一张人民教师一般严肃的脸:“奇雨,我觉得,你应该向她学习。”   啊?学习?谢奇雨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人家是为了嫁进林家,他怎么跟她学习?   吴秋秋一脸“你这孩子真是笨得没救”的表情:“你看看人家凌悦,也没必比你大多少,多会讨好人,哄得林夫人那是一口一个未来媳妇儿,对你哥也是卖力地示好,我是指望着你在林家当少爷的,你倒好,天天往厨房跑,还真把自己当佣人啦,依我看,逸闵是个好说话的,你要是跟他搞好关系了,谁还能不认你这个少爷。   谢奇雨呆萌地看着两眼放光的吴秋秋,不知道她又在妄想什么了,谢奇雨当然想跟他哥搞好关系,问题是他这也见不到他哥几次啊。   吴秋秋继续苦口婆心进行思想教育:“我们现在在林家干得那是佣人的活,你不嫌累我还嫌呢,要不是怕你一个人应付不了那个凶女人我哪用得着受这种罪啊。”   谢奇雨当然知道,感激地握住吴秋秋的手,那手被洗衣粉洗洁精泡得粗拉拉的,一点不似以前光滑。   “我告诉你,你这么笨头笨脑的可不行,在林家我们得找个靠山。那个臭管家钱把得可严了,除了跟其他佣人一样的薪水之外多的一毛没有。你瞧见没有,林家上上下下全听他的,你只要跟你哥搞好关系,就算林夫人也不敢对你怎么样,而且等你跟你哥关系好了,要钱也就容易了,到时候要真不想待在这里了咱们就拿着钱跑路。”   谢奇雨似懂非懂地点头:“要钱干什么呢?”   你这……吴秋秋真不知道自己怎么养出这么不食人间烟火的孩子,虽说林家供吃供住,可她理想的生活可是全身名牌天天做美容整头发的贵妇啊。但是这种事说了谢奇雨也不一定能理解,于是换了一种方式:“你没忘记你还有个便宜爹吧,他要是被那群人逮到,我们又身无分文,拿什么去赎他?”   谢奇雨一听也开始忧虑起来了,他爸虽然不负责任,但到底是养他长大的爹,没有丝毫感情也是不可能的。   可是,要怎么搞好关系呢,哥回家的次数这么少。   吴秋秋拍了拍他的瘦胳膊,开启了她长篇大论的“林逸闵攻略”——   “你哥每次回家或是离开的时候你肯定得第一个跑过去迎送,这样你哥才能在第一眼就看见你,嘴一定要甜知道不,问问他工作累不累啊,身体好不好之类的,千万别一声不吭的。”   噢,谢奇雨听得倒是认真,但吴秋秋总担心他这只耳朵里听进去的东西从另一只耳朵里马上就跑出来了。   “跟别人打听打听你哥的喜好,他爱吃什么菜,爱喝什么牌子的咖啡或者是茶,平时喜欢看什么节目,有什么业余爱好,这样才能有共同话题,他在家的时候没事就找他聊聊,最好能让他也带你出去见识见识,我说反正你暑假也没什么事,到时候问问能不能去他公司里那叫什么,对,就是实习,那样你们见面的机会不就多了吗?”   谢奇雨有些犹豫:“实习的话,我什么都不懂,恐怕反而会给他添麻烦吧。”   “哎,谁会让你真的干活啊,就算别的不会,端茶泡咖啡之类的秘书工作你还不会吗,关键是你看看你哥的公司,跟那些人关系处好了你以后找工作也就不用愁了,现在工作多难找,就算是名牌大学毕业的都不好找,更何况你这考上的还是个二本的大学。”吴秋秋一开口就滔滔不绝停不下来,话锋一转又带到了凌科身上,“哎,那个凌科好像跟你关系还不错,听说他们家业也不比林家小呢,他跟你哥又是朋友,你巴结巴结他,让他平时玩的时候带上你一起,你也能多认识几个有钱的朋友。”   要说到讨好林逸闵是没什么问题,但是吴秋秋一提起凌科,谢奇雨就不禁打了个寒战,不像林逸闵表面那么看起来温和无害,凌科可是浑身上下贴满了不良少年的标签,虽说他也没有对谢奇雨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情,但谢奇雨就是觉得凌科总是变着法儿在恶质戏弄他,躲他还来不及呢,要他去主动讨好凌科,谢奇雨从内心深处强烈抵触。   “我看凌科这孩子不错,之前三番两次地帮我们,我看他也挺喜欢亲近你的——”   谢奇雨赶紧打断他妈不切实际的幻想:“哎妈,你别说了,快到晚饭时间了,我去看看哥回没回来。”   吴秋秋话还没唠完呢,正觉得意犹未尽,可谢奇雨那小子已经蹿出去老远。   这刚从吴秋秋那个虎口蹿出来呢,迎面又碰上了凌科。   “去哪了,找你半天了。”   谢奇雨像只警觉性很强的仓鼠竖起了耳朵:“你找我~干什么?”   凌科一胳膊搭在谢奇雨的肩上,谢奇雨差点被他突如其来的重量压得失去重心。   谢奇雨推了推他:“喂,你别搭着我,你好重啊,好好走路不行吗?”   凌科丝毫没有放开的意思,就这么拐着谢奇雨走进了屋子。   凌悦这会儿正在客厅里翻着时尚杂志,看到凌科搭着谢奇雨的肩进来,眼皮抬了抬,不屑地说:“哥你每回来林家都跟这家伙混在一起不嫌丢份儿吗。”   凌科把手从谢奇雨肩上拿开,大大咧咧地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指挥道:“给我倒杯水来。”   肩头如同压了一座大山似的重量离开之后,谢奇雨松了口气。   “好的,我马上去。”站在旁边的陆琪琪殷勤地说道。林逸闵虽然是她的头号目标,但是充满男子汉气概的凌科也不差,关键是,他和林逸闵一样有钱。   “等等。”凌科叫住她。   陆琪琪心里一阵窃喜,凌科注意到她了!如果不能做林家少奶奶,眼前这位似乎也不错,一瞬间她几乎已经在肖想也许下一刻凌科就会问她要不要跟他回家了。   “不用你去,让他去。”凌科修长的食指指向谢奇雨。   啊?我吗?谢奇雨有些惊讶,但是他是真没把自己当少爷,竟然二话不说就真的乖乖去倒水了。   陆琪琪恨恨地看了眼谢奇雨无辜的背影,继续在凌少爷的视力范围内努力地挤眉弄眼卖弄风骚。   凌悦看这个小女佣极其不爽,大家都是女人,心思一猜就透,况且她还不是对她哥一个人这么干,她当着自己的面还敢恬不知耻地勾引林逸闵,虽然林逸闵肯定看不上这种货色,但是她怎么看就是怎么不顺眼,要是能把这骚狐狸从林家弄出去那真是再好不过。   想到这里,凌悦坏心眼地戳了戳他哥,低声说;“哎,哥,你觉得你对面那个小女佣长得怎么样?值不值得玩一玩?”   凌科眼皮都没抬一下。   “想什么呢,长得还没那小白兔好看。”   “小白兔?”   凌科的脸上突然换上了一副痞痞的表情,凑到凌悦跟前说:“谢奇雨啊。”   “噗。”凌悦一口水喷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有个坑的好处是……心情不好的时候可以偷偷炖个香艳的肉一个人吃独食什么的…… ☆、兄友弟恭(上)   晚饭吴秋秋和谢奇雨母子照例是没资格上桌的,谢奇雨在魏师傅的指导下自己独立完成了两个菜,满眼小星星地等着魏师傅点评。   魏大叔尝过之后说只说了句“勉强能吃”。   虽然这句评价含糊又隐晦,但魏师傅一向对菜肴的口味要求挑剔,能得到他一句勉强能吃谢奇雨还是有点沾沾自喜。   端菜的佣人走到门口正好被吴秋秋拦了下来,吴秋秋自顾自从她手里抢了一盘菜,放到谢奇雨面前,眨了眨眼道:“小雨,你端去。”   谢奇雨看了眼魏师傅,魏师傅是见惯风浪的人了,吴秋秋那点心思怎么逃得过他的眼睛,他心里是偏袒谢奇雨的,所以倚着橱门对他淡淡地点了点头,谢奇雨只好硬着头皮出去了。   老远就听到餐桌上凌悦清脆的声音像铃铛似的不时响动,给沉闷的餐桌制造出一点生机。   凌科一眼就看到了端着盘子踟蹰的谢奇雨,勾起唇角朝他饶有趣味地一笑,谢奇雨总觉得他的视线不怀好意,躲闪着不去看他。   林夫人看到谢奇雨端着菜走过来就有些不高兴,他们一家人吃饭吃得好端端的,林家又不缺佣人,需要他装模作样来送菜么。到底是那个贱种的孩子,知道在林逸闵面前装可怜,这么一来,逸闵肯定觉得她苛待了这孩子。   林夫人是有些怕林逸闵的,这是件很奇怪的事,明明她才是长辈。大概是林逸闵太聪明太完美了,在他面前总有一种所有心思都无所遁形的感觉,这孩子以前就跟父母不是很亲,从小就冷眼旁观他们俩吵架,有着超越其本身年龄的成熟,到后来接手了公司之后就更加会掩饰自己的情绪了,表面上一副亲切无害的样子,其实心里的算盘没人猜得透,公司的事情从来不需要她过问,林氏企业经他的手之后业绩就蹭蹭蹭地往上涨,先后吞并了好几家不小的公司,规模不可同日而语,林夫人的奢侈花用都是儿子供的,被人捧高的身份地位都是沾了儿子的光,她以前就没有花太多心思管教儿子,现在母子间的亲情要说薄如纸也不为过,虽说大部分事情上林逸闵还是尊重她的意见,但是一旦触犯了他的立场,林逸闵还是说一不二的,她再怎么反对也不会有用。   就说凌悦这件事情上吧,林夫人很希望林逸闵能娶了凌家闺女,但是林逸闵对这件事的态度总是不咸不淡的,既没有明确拒绝,也没有更进一步的打算,但是林逸闵不点头林夫人就不能真的自作主张让两个人早点订婚,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林逸闵在看到谢奇雨端菜上来的时候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小家伙每次面对自己都战战兢兢的,小心翼翼地捧着一盘菜就像个进献供品的小太监。   林夫人赶紧朝谢奇雨使眼色:“奇雨,你又瞎忙什么呢,赶紧坐下来吃饭吧。”   谢奇雨没想到林夫人会邀请他上桌,楞了一下,刚想拒绝,却发现林夫人挤眉弄眼地向他摇着头,一时间不知道她到底在暗示什么,他只好先把手上那一盘龙井虾仁放在林逸闵面前,道:“哥,你尝尝,我做的。”   林逸闵有些惊讶他还会做菜,夹了一筷子味道还确实不错。   谢奇雨本来一靠近他哥就有些莫名地紧张,被林逸闵一夸之后更是羞得整张脸都涂上了一层粉红。   林逸闵指了指边上的位置,示意谢奇雨坐下,谢奇雨看到林夫人点了点头,这才战战兢兢地坐下了。   “奇雨在这里住得还习惯吗?”   “啊,还好。”谢奇雨为了掩饰困窘只能低头扒着白饭,几乎要把头埋进饭碗里,他想了想这个回答有点敷衍,于是又补充道,“挺好的,大家都很照顾我,魏师傅还教我做菜。”   凌悦轻蔑地笑了一声:“切,穷酸。”   这一声突兀的笑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她觉得林逸闵看着她的目光似乎有些严厉,他从来没用这种眼光看过自己。   “怎么了嘛。”她不满地咕哝了一声。   “我平时很少回来,这话照理也不该我说,既然奇雨是我弟弟,那他就是林家的少年,既然生活在一起,谁也不要苛待了他,免得让别人以为我林逸闵的弟弟,是谁都能欺负嘲笑的。”林逸闵提高了声音,既是对着餐桌上的人,也是对着满客厅的佣人。   凌悦只觉得如同被林逸闵当众打了个嘴巴,羞窘得不行。   林夫人见一向好脾气的林逸闵语气这么冷硬,赶紧打圆场道:“哎呀逸闵,你看你瞎担心什么,奇雨是我留下的,还能让他受委屈不成,他是自己喜欢在厨房忙活,哎,奇雨你说是不是?”   谢奇雨正被他哥刚才那番话震得心里暖乎乎的,这会儿林夫人把烫手山芋扔给他他也不觉得有什么心机,笑着说:“对啊,魏师傅做的菜特别棒,我想跟他学一学。”   林逸闵看到谢奇雨那一脸单纯的笑容,语气软了下来,“让你~妈也一起来吃饭吧。”   林夫人的脸色顿时一阵青白。   这一顿饭是吴秋秋的一场胜利,当她换好衣服款款落座的时候,林夫人咬牙切齿地看着她,她突然觉得自己的如意算盘可能落空了,吴秋秋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人,如果不防着她,即使是林俊已经不在了,她还是能找到各种机会一步步地往上爬。   一顿饭下来,一群人各怀心思。   林母本来想吃完饭撮合撮合林逸闵跟凌悦,让逸闵送凌悦回去的,被刚刚那么一闹再提这个就有点尴尬了,况且凌悦刚才被那么一说也有点赌气的样子,倒是吴秋秋一直揪着林逸闵说长道短,滔滔不绝地说了一堆废话。   到最后林逸闵也不知道是真的打算走了呢,还是被她的多话给烦走了。   “哎哥,你要回公司么?”谢奇雨从厨房一溜烟跑了出来,手中拿了一个保温壶,“这个给你,猪肚汤,养胃的,带回去晚上喝。”   林逸闵看了他一眼,从他手里接过保温壶,正准备坐进车里。   谢奇雨绞着手指,犹豫着又叫了一声哥:“那个,今天,谢谢你。我能去公司找你吗,平时,如果不会给你添麻烦的话。”   林逸闵看着谢奇雨满脸期待的样子,就像一只等待投喂的小动物,再看他那委屈畏缩唯恐自己不同意的模样,莫名地有些心软:“可以,你想来就来吧,让司机送你。”   谢奇雨不敢相信他哥会亲口答应,脸上的笑容像投入石子的水面一般漾开来,他甚至高兴地有点想要蹦起来。林逸闵被他激动的反应弄得啼笑皆非。   “哥,你别太忙了,也好好休息,路上开车小心!”   林逸闵启动车子的时候,从后视镜里看到谢奇雨一蹦一跳地挥着手,突然觉得似乎有个弟弟也不错。    “喂,别看了,早开远了。”凌科一掌拍在谢奇雨后背上,把他拍得一个踉跄。   谢奇雨不满了皱了皱眉,心想这人怎么还赖着不走。   “喂,现在还早,哥带你去玩去?”凌科凑近谢奇雨的耳朵低声说,谢奇雨觉得他的声音里满满透着坏水,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我不去。”   凌科也不勉强,正好凌悦气鼓鼓地在门口叫他:“哥,回去了,你别老跟这家伙一起,要不是他今天逸闵也不会对我发脾气,真是的,这叫什么事啊。”   “啊,那个,对不起。”谢奇雨一看凌悦生气了就连忙道歉,完全不记得是凌悦先侮辱他的,在他的观念里,不管是不是自己的错,只要提前服软认错最后别人也不会太为难他,越是装硬气反而要吃更多的苦头。   凌悦冷哼了一声,大概也被他这句对不起噎着了,没有骂出更难听的话来。   凌科又凑到他耳朵边说了句:“我走了。”   谢奇雨巴不得他快走,敷衍地说了一句再见,在心里腹诽着不就说句话么,做什么要靠得这么近。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发现18:00更新这个决定做得好失策啊,像我这样的夜猫党白天完全不想开文啊(说得好像你不是在啃存稿),明天起就改22:00更了嗯就是这样~ ☆、兄友弟恭(下)   过了几天,谢奇雨在吴秋秋的反复敦促下鼓起勇气去了林逸闵的公司。   前一天晚上向魏师傅打听了林逸闵最喜欢吃的菜,谢奇雨亲手做好放进保温壶,准备给林逸闵送去,当然不能去麻烦司机,否则又要被人说闲话,谢奇雨就准备自己慢慢地走到公交站,再坐车去林逸闵的公司,谁知道刚一上车就开始电闪雷鸣,等到站的时候倾盆大雨泼洒而下,没带伞的谢奇雨分分钟被淋成了落汤鸡。   拎着保温壶狼狈地跑到公司楼下。   前台小姐嘴角抽~搐地看着眼前这个浑身滴着水的少年,努力摆出一副还算友好的态度:“额,请问,小朋友,你来这里干什么?”   不怪她叫小朋友,谢雨奇看起来实在就像是一个初中生的样子。   “呃,你好……”谢雨奇抹了抹脸上的雨水,心里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这么一副狼狈的样子去见哥哥一定会被嘲笑的吧,即使哥哥不说,一定也会觉得丢脸,但是好不容易走这么远的路过来了一趟,真的要回去吗。   那位前台小姐见对方没有回答,本着敬业精神又问道:“你爸爸在这里上班是吗?”   “啊,不是。”谢奇雨尴尬地笑笑,“我找我哥,可以上去吗?”   “请问你哥叫什么名字呢?”前台小姐真是被自己的耐心感动了,像她们这一行可是高风险职业,随便进来一个看起来邋里邋遢的人说不准就是哪个老总,要是以貌取人往往会吃不了兜着走,不少同事都因此丢了饭碗,这一位久坐前台从来没有出过事的显然有着丰富的经验。   “我哥他,我哥他叫林逸闵。”   “林、逸、闵,好的,我查查,林——”前台小姐无意识地默念了第二遍才突然反应过来,“林、林总的弟弟?!”   谢奇雨只觉得因为这一声惊叫,让楼下的人的目光都聚集了过来,像机关枪一样把谢奇雨从上到下扫射了一遍,大部分充满了怀疑,据说林总的私生弟弟一抓一大把,不知道这又是哪一个,审视的目光搞得谢奇雨尴尬万分。   不过前台小姐最后还是打了一个电话上去,过了两分钟,竟然是总裁特助陆升亲自下来接人,吓得姑娘说话都有些结巴,心里庆幸再一次被自己的机智拯救了。   陆升带着落汤鸡谢奇雨坐专用电梯一路畅通无阻地上了顶层,电梯门一打开,正见一前~凸~后~翘烫着紫色大~波浪踩着大红色恨天高的漂亮女人趾高气扬地拿着一份文件走过,目光朝扮相突兀的谢奇雨轻蔑地瞥了瞥,也没问他是谁。   谢奇雨后来才知道,他哥除了陆升一位特助之外还有三个女秘书,脾气最好的是linda,这个朝自己翻白眼的是最漂亮的luna,还有一个叫Lisa。   “有什么事么?”听到敲门声抬起头来的林逸闵看到站在门口的落汤鸡谢奇雨有些惊讶,“你怎么来了?怎么弄成这样?”   “啊,哥,想来看看你,结果忘记带伞了,我就下公交跑了一小段就淋湿~了。”谢奇雨不好意思地笑,感觉像是给哥哥添麻烦了,蹑手蹑脚地移到茶几边上把保温盒放下,“吃过饭了吗?”   “吃过了。”林逸闵把手上的文件签好放在一边,才看清谢奇雨手上拿的保温盒,因为刚刚无意识的回答,小孩儿往外摆饭菜的手顿住了,脸上写满了失望。   “吃过了啊,也是,车子有点堵,我到的太晚了。等会儿我带回去吧,留到晚饭也冷了。”   “没事,吃得不多,现在又觉得有点饿,你放着吧,我再吃点儿。”林逸闵从休息室里找了一套自己的衣服和一块毛巾递给谢雨奇:“司机没送你来么?”   “诶?我自己来也挺方便的,不用麻烦司机。”谢奇雨接过毛巾,先擦了擦头发和一脸的水。   “自己来的?”林逸闵不可置信地提高声音,他记得祖宅离公交车站还是有一定距离的,而且那班公交车线路七弯八扭,他究竟要在路上花多少时间只为送这一顿饭。   “对、对啊。”谢奇雨不觉得这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   林逸闵道:“我给司机打电话,待会儿让他来接你,以后不要自己来了,林家雇的那些个司机也不是拿来当摆设的。”   “喔。”谢奇雨只好先敷衍地答应着,等待会儿他哥忘记了就自己回去,谁知道林逸闵已经雷厉风行地打电话过去把司机说了一通。   谢奇雨赶紧制止他:“哥,是我自己的决定,你别怪司机。阿嚏。”   林逸闵无奈地看着他,“赶紧把衣服换掉吧。”   谢奇雨乖巧地点头,也不介意林逸闵看着就三两下脱了衬衣。   这会儿陆升正好推门进来。   林逸闵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思,反射性地拿衣服把他裹住。   陆升委屈地摊了摊手,他可是敲过门的,不过看到林逸闵的眼神还是赶紧识相地退了出去。   “哥,还没擦干呢,你这干衣服裹着我又都弄~湿了。”谢奇雨无辜地看着他,湿淋淋的头发一股股贴在额际,锁骨和脖子纤瘦而精致。   “那就换一套。”林逸闵道。   谢奇雨赶紧揪住,谄笑道:“没事没事,也不是那么湿,别麻烦了,弄~湿了还要去洗呢。”   林逸闵叹了口气:“你都这么没防备的吗?”   “啊?什么防备?”谢奇雨一脸迷糊地看着哥哥。   “在别人面前脱衣服。”   “啊,我是男生,有什么好怕的?”   好像是这样没错,林逸闵看着穿上自己衣服的谢奇雨莫名地觉得烦躁,这孩子原来瘦小到这种程度,肋骨根根清晰,自己的衣服套在他身上大了一圈,袖口裤管挽上好几圈还是嫌长。   “防人不心不可无。”林逸闵叹了口气,觉得说了他大概也是学不会。   谢奇雨觉得他哥嘴角微微带笑的样子实在很帅。   那天谢奇雨在公司待了一下午,陆升每次进办公室就见小家伙一脸讨好地围在林逸闵的身边,话也不多,但是很会挑时机。   林逸闵杯子空了——“哥,我给你倒水。”   林逸闵坐久了活动一下脖子——“哥,累不累啊,我听说经常坐办公桌的人每隔一个小时要站起来活动一下,不然很容易得颈椎病腰椎病的,我帮你按摩一下吧,我妈说我手艺不错呢。”   林逸闵打了个哈欠——谢奇雨已经在泡咖啡了。   从那以后,谢奇雨就成了公司的常客。   办公室是八卦的温床,尤其是总裁办公室的一点点风吹草动都会成为全公司茶余饭后的谈资——   “说什么林总的弟弟,从来没有听说过林总有弟弟啊,看他那殷勤样,就想巴结着总裁借机上~位吧,最恶心这种人了。”路人甲。   “这你就不知道了,听说林家好几个私生子呢,只有一个据说是被承认的,住在林家呢,肯定是很有手段,要不然林家那位强势的太太怎么可能让他进门。”路人乙。   “你看看Luna每天黑着一张脸,原本这些奴颜媚骨的活都是她来干,这会儿来个男人抢了她献殷勤的机会,估计她心里得气死了吧。”路人丙。   “就Luna那张整容脸还想做总裁夫人,天天露个火爆身材给谁看,我们林总可是出了名的私生活检点,怎么可能看上这种不三不四的女人。”路人丁。   “喂,你确定真是弟弟吗,林总虽然这种看起来像禁欲系总裁的类型,搞不好喜欢的是男人诶,你看小弟那模样长得多好,不会是林总的那个吧?”路人腐女甲。   “啊?说不定噢,哇想想都觉得好美型好般配,不行不行,我要酥了。”路人腐女癌晚期乙。   这些背后说的闲言碎语倒不会对谢奇雨造成多大的影响。但有些人出于嫉妒,当面冷嘲热讽才更加伤人,谢奇雨当然也知道他跟他哥即使有着一半相同的血缘,却也是两个世界的人,从来没有奢望能从他哥那里得到什么,只是单纯觉得喜欢为哥哥这样温柔的人付出。   就是这样,能为他做一些小事,也觉得很幸福。   有天林逸闵开完会回来,就见谢奇雨无聊地等在办公室的沙发上睡着了,窝在沙发椅背投下来的阴影里,安静得像只乖顺的小猫,那一刻心里意外地光明起来,有那么一个人总是默默地等候自己,把自己惦记在心里,一个皱眉一个喷嚏就赶紧过来嘘寒问暖的感觉,真是会令人上瘾的,简直就像是上天派来满足愿望的小天使啊。   门轻轻地阖上,听觉灵敏的猫还是很快就醒来了:“哥你来啦。”   “等很久了吗?”林逸闵走近他,解开一颗西装扣子坐了下来。   “还好。”谢奇雨看了一眼时钟,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开会到现在吗?好辛苦。”   “嗯。”   “快吃饭吧,都要冷了。”谢奇雨打开保温盒,把菜一盘盘端出来,还把筷子端端正正地放好,就差直接把饭喂进他哥的嘴巴里,让林逸闵只负责张开嘴就行了。   正好奇雨看到进来交文件的陆升,连忙邀请他一起用餐。   陆升推辞不过,看林逸闵也没有反对,便坐了下来。   这一坐林逸闵还是一贯沉默地吃饭,就两个人聊个不停。   “奇雨,这都是你做的啊?”陆升是谢奇雨在公司里觉得对他第二亲切的人,第一当然是他自认为的哥哥,陆升名牌大学毕业,工作能力又强,人也善于交际,只是被林逸闵的光芒盖住了,放在外面那也是了不起的人物,这样的人对自己说话也总是和颜悦色的,所以奇雨很喜欢他。   “对啊。”   “真好吃,比我妈做得还好。”   “诶你喜欢吗?我暑假反正没事,每天都可以给你们送喔。”   陆升刚想答应,就感觉林逸闵锋利的眼刀仿佛刮过自己,赶紧识相地说:“那太麻烦你了,不用了,不用了。”   “没关系,你们每天都忙得三餐不定的。想吃什么告诉我就好,不会做的我就去请教魏师傅。”谢奇雨十分殷勤,这毕竟是他难得一次被别人肯定。他向来都是这样,因为成长在很缺爱的环境里,只要别人对他有一份好,就一定要还十分回去才会罢休。   “那就谢谢你咯。”陆升摸~摸鼻子,偷偷瞄了林逸闵一眼。   “哪里,我才要谢谢你夸赞我做的菜。”谢奇雨特别容易害羞,别人偶尔夸他一两句就满脸羞怯。   林逸闵咳了一声。   “哥,怎么了?”谢奇雨的目光立马转向他。   “没事。”谁能想到大少爷只是觉得受到了忽视,想咳一声博取存在感。   谢奇雨突然想起了什么,咕哝了一声“对了”便一溜烟跑了出去。   “真是有爱的兄弟啊,不过我怎么觉得做哥哥的反而在被照顾。”陆升望着谢奇雨忙来忙去的背影感慨道。   身处林逸闵这样的位置,从来不缺人费力讨好,林逸闵也从来没因为谁为他做点什么事就露出一丝感激,所以本质上他其实是个难以讨好的人,但是显然这个弟弟的讨好让他十分受用,以至于陆升居然看到他的笑容充满了一种类似“只有我家的才这样”的得意。   “怎么,你嫉妒?让你~妈再生个弟弟呗。”林逸闵冷哼,那就不用跟我抢了。   “算了吧,她都在盼着抱孙子了。”陆升摊手,明显感觉到了林逸闵如同黑豹护食一般的敌意。   过了一会儿,谢奇雨又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个托盘:“哥,你的蓝山。”他把咖啡放在林逸闵手边,“咖啡对胃不好,你三餐不定就少喝一点吧。”   陆升看得都有些嫉妒地眼红了,心想自己要是有个媳妇儿大概也是这样体贴吧。   “陆升哥,你的摩卡。”谢奇雨眨眨眼。   “沾了你的光啊。”陆升超林逸闵笑了笑。   林逸闵的手指在细腻的骨瓷咖啡杯把手上摩挲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友好同盟   林夫人发现林逸闵最近回家的次数变多了,有几次是顺便送谢奇雨回来,虽然她对谢奇雨总是往公司跑不太高兴,但是对由此带来的附加结果还是挺满意的,谢奇雨在自己面前总是很听话,问他什么答什么,不像那个陆升,仗着林逸闵撑腰丝毫不买自己的面子,而且要是兄弟俩的关系好,有些她无法直接传达给林逸闵的话,倒是可以借这小子的口说出来。   比如凌悦的事情,这小妮子在林逸闵面前总是讨不到好,得让他跟着谢奇雨那小狗腿学一学。   于是那天中午,凌悦罕见地主动跟谢奇雨搭话:“谢奇雨,你觉得我漂亮吗?”   谢奇雨不知道她突然这么问什么意思,突的一下红了脸:“啊?漂、漂亮。”   凌悦高傲地甩了甩马尾,对他的答案很满意:“那你觉得你哥喜欢我吗?”   原来是问他哥呢,怪不得凌悦今天对自己讲话口气这么温柔:“我觉得、应该喜欢吧。”   凌悦噗嗤一笑,一手随意地搭在他肩膀上:“我想快点做你嫂子呢,你能不能帮帮我?喂你脸红什么?!”凌悦仔细一看,谢奇雨整张脸都涨成了粉红色,是粉红色,不是赤红也不是猪肝红,就是在那白~皙皮肤上如同用粉刷刷出来的粉红,漂亮得好令人嫉妒。   “我……我……从来没有跟女生靠得这么近。”谢奇雨羞涩得几乎要把脸埋进膝盖。   凌悦瞪大了眼睛,随即爆笑出声:“哈哈哈哈,不是吧,你多大了啊,还这么纯情?没谈过恋爱?女孩子的手都没碰过?”   谢奇雨老实地点头:“嗯,她们应该都看不上我吧。”   凌悦看他自卑地低着头,突然觉得眼前这家伙其实蛮可爱的嘛,以前自己那样说他他也从来不生气,反而显得自己有点过分:“喂,奇雨,我们结盟吧!”   “结盟?”   “对,结盟,以后你要站在我这边,你哥那边有什么敌情你都要向我汇报。”凌悦一脸期待。   谢奇雨似懂非懂地点头:“噢。”   凌悦朝谢奇雨狡黠一笑,谢奇雨顿时觉得心砰砰乱跳:“你放心,等我跟逸闵结了婚,一定不会忘记你的功劳。”看凌悦志在必得的神情,谢奇雨有些羡慕,哥哥这样温柔的王子,和高贵的公主在一起是最合适的了。   糊里糊涂加入了凌悦阵营的谢奇雨确实帮凌悦顺利在林逸闵面前提高了出镜率,但也仅此而已,林逸闵对她还是不咸不淡的,反倒是两个人在挫折之中建立的革命友谊越来越深厚,谢奇雨尽心尽责地替凌悦分忧,凌悦渐渐就把谢奇雨当成吐苦水的垃圾桶了。   两个小屁孩整日绞尽脑汁地想着追爱三十六计策略,事实上就凭他们俩想破脑袋也就这点三脚猫功夫。   其实谢奇雨觉得凌悦根本就不必担心,林逸闵虽然对她冷淡,对别的女人更是没有逾距的表现,但是凌悦非要给自己制造假想敌,比如借林逸闵炒作的女明星啦,比如那个整天浓妆艳抹的秘书luna啦,她的目标是扫清林逸闵身边所有的女性。   第一步是让间谍谢奇雨去试探林逸闵对哪个女人比较特别。   谢奇雨一个头两个大地去执行任务。   “哥……”谢奇雨支支吾吾地拿出凌悦给他准备的那份报纸,特地把写着《当红影视明星蓝月情陷钻石王老五》大标题的娱乐版面朝上,义愤填膺地说,“一定是乱写的吧?现在的狗仔队真是过分,说风就是雨的,不加证实就乱写。”   林逸闵一口水差点喷出来,被谢奇雨真诚的目光看得有些尴尬:“只是替朋友炒作而已,这种报纸以后就别看了,没几句实话。”   噢,谢奇雨不疑有他地松了口气:“那哥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啊?luna姐那样的?”   林逸闵又呛了一下,他毫不怀疑谢奇雨根本在感情上还是一张白纸,突然开始打听他的感情生活,实在很可疑。   “luna只是我的员工。”   “噢,那哥你有没有过女朋友啊?”   “小孩子问那么多干什么?”林逸闵其实并不是个那么有耐心的人,认识他的人都知道他是“笑面狐狸”,温和的笑容之下往往隐藏着危险的算计,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对着谢奇雨就多出了几分耐心,这大概就是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吧,每天有他过来,原本无聊的工作变得轻松起来,谢奇雨不像凌悦,他大部分时间总是安安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看书,连坐姿都是端端正正小心翼翼的。   “我不是小孩子了。”   “噢?你有喜欢的人了?”两个人相处了一个月,小孩儿从当初对他的畏惧到后来明显的渐渐亲近,这是一种奇特的体验,好像并没有多么费心饲养的宠物,却轻易对自己撤下防备,给主人带来一种莫名其妙的成就感。谢奇雨第一次拉他衣角的时候,谢奇雨第一次碰触他的手的时候,谢奇雨第一次靠在他怀里的时候,每一个场景的记忆都很鲜明,明明认识还没有一个月,却好像很久以前就已经认识了似的。   难不成,是隐藏在潜意识中的父性光辉?——陆升当时这么嘲笑他。   “不是不是,没有没有,你说到哪里去了?”   林逸闵好笑地看着一脸羞涩急于辩驳的少年,突然觉得年轻真好,可以这样懵懵懂懂地去闯祸,也可以不知所谓地糟蹋光阴,他伸手摸了摸谢奇雨的发丝,柔软顺滑的手~感令人爱不释手。   “哥你一定有过喜欢的人吧。”谢奇雨手支在沙发上,对林逸闵露出微笑。   “对啊,有过。”林逸闵叹了口气,看谢奇雨好奇地支起耳朵,不禁失笑,那些陈年旧事,被自己尘封在记忆的角落,从来未曾开启,甚至连自己都会怀疑有无怀念的必要,“可惜他好像并不喜欢我。”   “不会吧,还会有人不喜欢你吗?”   林逸闵失笑:“当然有,他是个歌手,很有才华也很有野心,当初跟我在一起大概也是为了发展事业,我帮他顺利签了羲皇娱乐公司,谁知道这并不是他要的全部,他还想要更多,所以后来我们就分手了。”   谢奇雨把头靠过去,他觉得他哥说出这些的时候有些落寞,于是握住林逸闵的手:“哥,你还喜欢他么?”   那纤瘦的手有着奇异的温暖,将心中那一点点苦涩慢慢融化了:“没有,我也不是什么情圣,而且他后来得罪了他东家,被雪藏了,听说过得不好。”   “哥,你那么温柔,肯定会有更好的人爱你的。”   “奇雨,我没你想得那么好。”   “不,在我心里哥你就是最好的。”谢奇雨像只猫似的蹭了蹭,林逸闵觉得这一瞬间内心变得柔软起来,他从未对任何一个人如此亲近,谢奇雨的出现就像是在久旱的大地上出现了一滴纯净的甘露,让一个麻木的人有了情绪。   而这种亲近在短时间内就博得了胆小的谢奇雨的好感,几天之前,谢奇雨还完全不敢想象他居然敢去触碰他心中神只一般的哥哥。   林逸闵想起了时隔多年那个雪夜的争吵,那个人对他说,你根本就没有心,根本就不懂爱,既然两个人只是相互利用,那么就好聚好散。他不是不懂爱,而是不信爱,在父母无休止的争吵和其他女人花样百出的吵闹之中成长起来并不是没有代价,他的代价就是他不会爱~女人了,甚至,已经不会去爱人了。但是如果真要说起来,那个人,其实在自己心里还是不一样的吧。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谢奇雨后来没把这些事告诉凌悦,也是是单纯怕她想多,也许是觉得这件事应该成为兄弟之间的秘密。   第二步是接着谢奇雨这张挡箭牌介入林逸闵的交际圈。   “小悦姐,我还是不去了吧,会给我哥添麻烦的。”   凌悦看他那一副怂样,鄙视地翻了翻白眼:“有我在你怕什么?而且你没去过那种地方吧,难道不好奇吗?”   “不——”一个不字还没说出口,已经被凌悦粗暴地拽上了车,谢奇雨心想这个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女孩子力气怎么这么大。不明真~相的吴秋秋在车子后面一脸谄笑着挥手告别,想不到自己的笨儿子跟凌悦也能相处得这么好,真是令人欣慰啊。   车子一路风驰电掣,到达了目的地。   谢奇雨从来没来过这样的地方,一进门就有两个身材火辣的姐姐迎上来,谢奇雨看到那两人胸前呼之欲出的雪白瞬间脸都红了。   不断迎上来的服务生被一脸凶神恶煞表情的凌悦不耐烦地挥退,一派气势凌人的中年妇女过来捉奸的架势,不过因为面向过于稚~嫩,显得有些搞笑。室内七彩的光线昏暗暧昧,通道布局错综复杂如同迷宫一般,要不是凌悦驾轻就熟地牵着,谢奇雨心想自己肯定已经晕头转向了。   凌悦一路带着谢奇雨找到了VIP专用电梯,电梯缓缓地上升。   谢奇雨本就已经开始打退堂鼓,电梯门一开看见面前东倒西歪地站着两个醉醺醺的男人,一个腰肥肚圆,一个瘦瘦高高,后面还站了一排西装笔挺的男人,看起来像是打手。谢奇雨吓了一跳,正想拉住凌悦,小妮子已经不管不顾地冲了出去。   “喂,小姑娘长得不错啊,替哪个房间服务啊?”胖子果然把色~眯~眯的眼光停驻在凌悦身上。   谢奇雨心里咯噔一下,吴秋秋虽然从来没有让谢奇雨知晓她的工作,但是他多少从别人口中也猜到一些,再加上这里暧昧的气氛,他突然猜到了这是哪里。但是想到在心中敬若神明的哥哥也会来这种地方,不知道怎么的就觉得有些生气。   凌悦没搭理他,径直往前走。   那个男人被凌悦直接忽视了,顿时火气就上来了,其中一个腰肥肚圆脑袋半秃的中年男人拽着凌悦的胳膊恶狠狠地说:“小妞,你知不知道老子是谁?说吧,要多少钱一晚?”   凌悦向来盛气凌人惯了,怎么忍得了受人这么侮辱,二话不说就狠狠甩了人家一巴掌,“啪”的一声拍在那一脸的肥肉上,还带着颤抖的余响。   一时寂静无声,谁也没料到凌悦胆子这么大,其他几个男人也没反应过来,谢奇雨更是吓傻了,凭着多年的求生本能拽起凌悦就想跑,偏偏凌悦穿着十二公分的高跟鞋,一急反而崴了脚,彻底没法跑了。   反应过来的男人顿时恼羞成怒,团团把两人围住了,那个被甩了一巴掌的中年胖子一看就不是善茬,朝歪倒在地上的凌悦啐了一口,抓起她的头发让她被迫将脸抬起来,一脸凶狠:“哟,小~美人儿脾气不小,敢打老子,活腻歪了是不?”   一双白~皙的手颤颤巍巍地搭在中年男人的胳膊上,是吓得发抖的谢奇雨:“大、大、大哥,她不是故意的,你放过我们吧。”   男人把目光转向谢雨奇,抓~住凌悦头发的手松开了,凌悦一向嚣张惯了,根本不能领会谢奇雨委曲求全的好意,鄙夷地瞧了眼谢奇雨道:“谢奇雨你这个胆小鬼,向这种人渣道什么歉,你知不知道我是——”凌悦话还没有说话,被酒醉的男人毫不留情地扇了一巴掌,半边脸顿时火辣辣地疼了起来。   “嘿嘿嘿,我管你是谁的女人,你出去问问我马振东怕过谁?今晚上我还就看上你了,陪老子睡一晚,刚才的事就既往不咎。”看着男人表情狰狞地把自己往房间里拖,凌悦这才开始害怕了,拼命开始挣扎求救,可是这里没有人经过,隔音又做得太好,竟没有人发现,眼看着凌悦就要被人拖进房间,谢奇雨只知道要保护女生,拼命拦着那些人,可是他那瘦胳膊瘦腿的一个都打不过,反而被踢打得落了几处伤。   “东哥,这男人长得也不错,你对男人没兴趣,要不就让给我吧?”旁边一直没开口的瘦高个儿,此刻一脸的奸猾,跟马振东两人猥琐地对视了一番之后,马振东欣然同意。   瘦高个儿掰开谢奇雨拽住凌悦的手,不怀好意地上下打量了一圈,谢奇雨被他露骨的眼神看得浑身起鸡皮疙瘩,他不知道男人和男人可以做什么事,但对方的眼神可不像是只想跟他吃顿饭。   谢奇雨吓得手脚发颤,眼看着凌悦已经被拖进了房间,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打是打不过的,他必须要想办法找人来帮忙才行。   “大哥,那个,您别打我,我听话。”看到对方举起欲施暴的手,谢奇雨立刻挤出讨好的笑容。   瘦高个儿没想到那个女的这么贞烈,这个男人反而是个软骨头,不过倒是省了他不少事情:“乖,还是你识相,这样多好,大家都开心。”于是欣然地挥退了手下,拽着谢奇雨进了另一间房间。   谢奇雨左看右看,视线落在桌上的红酒瓶上,他正想朝着那边走,瘦高个儿已经猴急地抱上来了。   谢奇雨只觉得一种说不出的恶心蔓延全身,但还是得装出害羞的样子:“大哥,要不,我们喝点酒?”   瘦高个低低笑了两声:“哟,这么有情调?好吧,你去倒酒。”   谢奇雨一步一步地走到桌沿,感觉自己的心跳几乎要冲破胸膛,他抓起酒瓶,用尽力气朝男人的头部砸去,玻璃瓶应声碎裂,满头不知道是红酒还是血液的男人却没有倒下,此刻原本就丑陋的脸更加狰狞如鬼魅,恶狠狠地拽着谢奇雨的胳膊,一把推倒地上,玻璃瓶的碎片深深地扎进背部,谢奇雨挣扎着翻身想要逃离,却每次都被拉住脚踝拽回来。   男人像玩弄着一只无力反抗的青蛙,恶趣味地笑着:“你跑啊,你再跑啊,对,这样才好玩,我更喜欢弄哭你哦。”男人抹了一把满脸的液体,狠狠骂了句脏话,附上谢奇雨的身体。   谢奇雨看着男人可怕的脸,心里想的却不是为什么哥哥没有来救他,而是如果不去救凌悦的话,一定会哥哥添麻烦吧,毕竟凌悦是要嫁给哥哥的人。   男人的唇混合着血的味道触碰着自己的唇,谢奇雨默默将地上的酒瓶碎片攥在手心,在男人不注意的瞬间狠狠扎向男人的下面,就在男人蜷成一团不断哀嚎的时候,谢奇雨冲出了门外。   该去哪里?谢奇雨望着凌悦消失的那扇门。   必须要找人帮忙。   谢奇雨拖着一身伤在走廊里飞奔,血滴下来渗入猩红色的地毯里,消失不见。   没头苍蝇似的跑了许久,终于在走廊的尽头看到了一个服务生的身影。   “喂,你怎么弄成这样?”那个服务生正托着一杯昂贵的红酒,看着满脸满身都是血的谢奇雨惊讶地说。   这一层是VIP包厢,有多个独立电梯,客户可以包下整片区域,除了服务人员不会有其他人过来,这种设计正是为了保证客户的隐私,所以也难免有一些客人玩得不知节制,这不是少见的事,只能说碰到这样的客人比较惨而已,为了钱就不爱惜自己的身体的人多的是。   “救命,他们把我朋友抓了,你们快帮我救救她!”终于找到了人,谢奇雨激动地抓~住服务生的胳膊。   服务生一看他的样子,以为他是MB,因为碰到难伺候的客人就想逃跑,于是劝道:“你别这样啦,客人来了再反悔这样多不好啊,既然都出来做这个了还装什么贞洁,看你这一身伤的,我帮你去包一下吧。”   谢奇雨知道被误会了,不知所措,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道:“我们不是……卖的,我们刚刚从电梯里出来,那伙人不分青红皂白就把我们俩抓到房间里去,求求你们快去救救她吧,再迟就出事了!”   那服务生看他一脸着急,应该没有说谎,这里的客人他根本得罪不起,实在有些为难,只好带他去见经理。   梳着油光发亮的大背头的经理正在慢条斯理地修指甲,不管谢奇雨怎么抱着他的腿哀求都纹丝不动:“哎,我看你就死了这条心吧,你都说了是马总了,人家黑白两道通吃,我们店可得罪不起,看上你们是你们的福气,你放心,事成之后肯定不会亏待你朋友的。到时候数钱都数不完的时候你们开心还来不及呢。”   谢奇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到底是个什么世界。   “对啊,马总虽然那个,有点粗暴,但是出手很大方哦。”那个服务生也帮着安慰。   “为什么不救她,你们为什么不救她,我要报警,你们把电话借我。”   经理像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不客气地笑了起来:“报警?!开什么玩笑,你知道我这里来的都是些什么人?天皇老子都管不了,只能像尊大佛似的供着,懂不懂?这个亏你们只能吃了,找谁都没用!”   谢奇雨懵了,不懂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世界。   “你们这些毛还没长全的臭小子,玩不起就乖乖躲回家里去,大人的世界不是你们这些小孩子能理解的。那个马总啊,人虽然是粗~鲁了些,对小情儿那个大方哟,连我都羡慕。”   谢奇雨看那个大块头经理像个女人似的腼腆地笑起来,觉得胃里面一阵翻涌。   “啊,我哥,我哥在这里,你们能不能带我去找我哥!我哥一定有办法救她!”一片混沌的大脑中仿佛闪电一般劈过一道灵光,让他想起了最后一线希望,如果连他哥也没办法的话,不,他哥这么厉害,肯定能救凌悦。   经理挑了挑眉毛,以为谢奇雨一定是走投无路开始胡说八道了,轻蔑地呵了一声:“你哥是什么东西?”   “我哥——”谢奇雨吞了吞口水,“我哥是林逸闵,那个被拉进房间里的人,我朋友,她是我哥的未婚妻!”   “谁?”经理掏了掏耳朵,问那个服务生,“他刚说谁?”   那个服务员老实地回答:“他说的是林逸闵林总。”   经理吓得赶紧扔了指甲钳,骂道:“卧~槽,你怎么不早说?!我的上帝,你你你!”他指着那个服务生,“还不快带人去阻止那个姓马的,快点,还愣着干嘛,立刻打电话!不行,我得亲自去!哎我的娘~亲哟,这次要被你们害死了。”   谢奇雨看着经理瞬间变脸的精彩表演,内心却觉得刺痛,原来没有身份的人,在关键的时候连救命的权利都没有吗,他的后背渗出的血浸透了衣衫,但却感觉不到疼,他跟着那群人,在房间里发现晕过去的凌悦,好在姓马的醉得太厉害,什么也没干成,凌悦只是受了点轻伤。   林逸闵接到电话赶来的时候,扯着一脸谄媚~笑容的经理就差没有跪在他腿边磕头了,林逸闵推开他,就看到一身是血的谢奇雨,刺目的鲜红在他白~皙的皮肤和衣服上格外显眼,小家伙低着头一副犯了错的样子。   “哥,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小悦姐。”小孩儿不停地道着歉,“要是她出事了,你一定会难过的吧,我好没用。”   林逸闵看着谢奇雨满脸的自责还装作很坚强的样子,很想把他拥入怀里,可是奇雨背后还嵌着一堆碎玻璃渣子,为什么他没有早点来,为什么他会让他陷入危险之中,那两个可恶的家伙,林逸闵心中第一次燃烧起熊熊怒火,不想让他们这些人渣再看到明天的太阳。   “我很生气。”林逸闵低沉的嗓音昭示了他的怒火。   小孩儿把头低得更低,已经做好了被指责的准备。   林逸闵严肃地看着他,托起他的下巴看着他因为委屈和自责而水润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我生气你为什么没有保护好自己?!你要是受伤,我也会难过。”   谢奇雨惊讶地抬头,还来不及躲闪,两行眼泪已经流了下来。   他的哥哥,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哥哥。   =====   谢奇雨和凌悦都被送进了医院。   凌悦没什么事,只是轻微脑震荡,但是她知道这次闯了大祸,害谢奇雨伤成这样,怕就自己没事人似的出院之后会受到责怪,所以愣是天天在病房里装病装可怜博取别人的同情。   相比之下,谢奇雨的伤都在表面,看起来就有点触目惊心了,林逸闵自认这几年已经是个不太容易情绪失控的人了,可是自从这个小家伙轻易以弟弟的身份走进自己的生活之后,好像无端端教会了自己家人和亲情的概念,就好像茫茫大海中的一座孤岛,突然因为一座桥梁与外界连接了。   但是现在这座桥梁却给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炸了个窟窿!   林逸闵看医生给谢奇雨换药的时候觉得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尤其是那一片被碎玻璃划得一片狼藉的背,布满了深深浅浅的划痕,一想到说不定以后还会留下疤痕,端了他们的公司真是便宜他们了,把那两只蛀虫拿去灌石灰也不解恨。   可气的是明明都弄成这样惨兮兮的谢奇雨半点都不肯跟自己撒娇,换药的时候咬牙不肯发出一点声响,还一个劲跟自己说没事,一副不想让你担心的小大人的样子。   “哥,你不用天天来看我啦,你工作那么忙。有小悦姐她每天陪着我一点都不无聊。”   小悦姐小悦姐,你们俩关系什么时候好到这种程度了,林逸闵在心里腹诽,浑然不觉这种想法有什么异常。   “哥,我好得差不多啦,可以出院啦,你让我回去吧。不能出院的话,换普通间吧,我今天问护士姐姐,这个房间住一晚上居然要花两千诶。”   那是因为这个医院已经没有更贵的房间了——某位哥哥的内心独白。   “哥,我是不是又给你添麻烦了?我以后会听话的,不会乱跑了。”   林逸闵忍无可忍,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生气,更为自己这么轻易生气而生气:“奇雨,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要是没有逃出来求救最后会发什么事?你到底有没有自觉啊?”   谢奇雨拉住林逸闵的手,一脸真诚地望着他笑,还有点邀功的味道:“嗯,我知道啊,所以我保护了小悦姐。”   林逸闵放下手里的果盘,把瘦小的谢奇雨拥进怀里:“我说的不是别人,你难道不知道,我会担心你吗?你就一点保护自己的自觉都没有吗?”   被小心翼翼抱在怀里的谢奇雨愣住了,哥哥的怀抱很温暖,亲生父亲的怀抱他没有感受过,养父的怀抱,吴秋秋的怀抱,都没有这么温暖,从来没有人对他说“我会担心你”这样的话,从来没有人告诉他,他跟别人一样重要。他觉得,有了哥哥的这件事,一定是他生命中最幸运的事了。   林逸闵感到胸口一股温热,才发现谢奇雨的眼泪落到了他的衬衫上。   “啊,对不起,弄脏了哥的衬衫。”小孩儿抹着眼泪。   “没事。”林逸闵再次搂住他,才发现这家伙的心智远远没有跟上年龄,终究还只是个需要人关爱的孩子,“一家人之间,不需要说对不起。”他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的语气,也可以这么温柔。   这天谢奇雨正趴在床~上百无聊赖地看着书,穿着病号服的凌悦走了进来,夸张地叹了口气,重重地趴倒在谢奇雨旁边。   “我要住这间。”大小姐用的是不容置喙命令式的语气。   “啊?可是这里只有一张床。”谢奇雨无辜地说道。   “那就叫人加一张好了,再不行我就跟你睡。”   “!”   谢奇雨心想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男生啊!我已经十九虚岁了!周岁也已经成年了!   “奇雨,我好像被讨厌了。”凌悦把头埋进柔软的枕头里,大小姐第一次这样垂头丧气地说话,“逸闵都不来看我,我知道他来看你了吧,我要跟你住一起,这样他就不能避开我了。”   “……”谢奇雨无语。   “他肯定在怪我,虽然没有骂我,但是我觉得他应该很生气,从来没见过他这么生气。”   “不会吧,你放心啦,我告诉他都是我要去找他的,他要怪也是怪我。”谢奇雨笨拙地安慰道。   “你傻呀,就你这么笨还想撒谎骗你哥,他才不会相信呢,你怎么可能会想到去那种地方。”凌悦嘟着嘴忧愁地喃喃自语,本来这两天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地以为林逸闵会因为生病而对自己特别照顾,想不到连人影都看不到,“奇雨,我真的好嫉妒你啊。”   “啊?嫉妒我?为什么?”   “你啊,对每个人都那么好,所以大家都喜欢你,好犯规!”凌悦气鼓鼓地说,“你知不知道连林伯母都有点被你的温柔攻势收买了诶,明明是个男孩子,却那么体贴会照顾人。”   谢奇雨有些不好意思:“没有啊,不会有人喜欢我的,从小到大一直是这样。喜欢你的人才更多吧,你又聪明又漂亮,家里又有钱,大家肯定都喜欢你。”   “又来了。”凌悦虽然嘴上没说,心里还是因为谢奇雨的称赞心花怒放,“都说了你这样很犯规啊,要是我转而喜欢上你怎么办?”   看着谢奇雨满脸通红目瞪口呆的样子,凌悦莫名地觉得心情大好。 作者有话要说:  1.啊哈哈粗。长的我【得意脸】 2.呜呜呜,发现改了更新时间都木有小天使点击了,默默地改回来TAT 继续18:00更 3.吾辈真是一点都不会自我宣传,而且还很抗拒让认识的人知道自己在写什么,所以发文总是发在西伯利亚2333 ☆、恃强凌弱   谢奇雨终于熬到了出院,暑假也过去了,大学开始报道了,新的校区虽然离家远了一点,但是非常漂亮,谢奇雨想住学校宿舍,被吴秋秋狠狠批了一顿:“你有没有脑子,你要是住学校几天才回来一次,本来碰到你哥的机会就少,这样更是见不到面了。”   谢奇雨想想也是,只好每天长途跋涉上课,还好大学的课程不多,还能让他有空余的时间去打工。   林逸闵给了吴秋秋一张金光闪闪的信用卡,他每个月会定期划钱进去给谢奇雨当零用钱,数目不少,吴秋秋心安理得地收下了,趁着谢奇雨不在偷偷去买了一波新衣服化妆品,下手了几个她以前只能眼观不能拥有的轻奢品牌,把卡里的钱花得一干二净还透了支,压根没跟谢奇雨说这件事。   谢奇雨在初高中的时候就会去一些地方打零工赚钱,以减轻吴秋秋的负担,有些小店也会为了省钱招收这样的童工。再加上吴秋秋花钱总是大手大脚的,根本存不下钱,谢奇雨的生活费从还是个十三四的孩子的时候就基本是自己赚了。   暑假就这么过去了,那个总是令人担心的非亲生父亲也一直没有联络到,虽然打工能挣到的钱是杯水车薪,但是他早晚餐都在家里,在学校不怎么花钱,省吃俭用的话还能有点结余,多少给他带来一点安全感。   谢奇雨觉得自己运气还真是不错,竟然能进到这家叫做Lemon的高级餐厅打工,而且刚好就在大学的边上。这个餐厅本来不招临时工的,因为谢奇雨看到门口贴出来的招工启事跟经理好说歹说,加上正好有服务员因为家里有事需要请假一个月人手急缺,经理最后才勉为其难地答应让谢奇雨留下来,本来只答应让他工作一个月的,但是谢奇雨年纪虽然小,工作却异常认真,端茶送水有模有样,对待客人也是嘴上抹蜜似的甜,不少顾客点名要他服务,经理也就顺势同意让他继续工作下去,在Lemon兼职的工资可是比肯德基之类的快餐店多了2倍不止。   因为要赶回家的末班车,谢奇雨一般都是平时兼职到晚上九点,周末一整个白天,在林家吃得好住得好,谢奇雨那萝卜丁身材居然争气地长高了一点点,人也圆润了些,看起来没有那么幼齿了。   在店里兼职的还有一个人,这个人不常来,但每次都能成为全场的焦点,那天谢奇雨从厨房里遥遥看到钢琴旁静静坐着的那一个侧影,穿着一身剪裁合身的燕尾服,消瘦颀长,棕褐色微长的头发柔顺地盖住耳朵,明明距离那么远,他却好像看到了那人长长的如同羽帘一般覆在眼前的睫毛,他在弹什么曲子奇雨不知道,只觉得音乐像一种奇妙舒适的电流穿过自己的耳朵,让全身都不由自主地放松起来。   “诶,那个人是谁?”谢奇雨问一起工作的服务生。   “他呀,叫棠溪,很有气质对不对?他每周五晚上都会来我们餐厅兼职演奏,知道为什么每到礼拜五餐厅就特别忙吗?因为店里很大一部分顾客都是冲着他来的。”服务生比谢奇雨大两岁,高中毕业之后就没有再读书,靠着家里人的关系进了这家餐厅工作,此刻望着棠溪也是一副看呆了的痴样,果然人对美丽的事物都没有抵抗力。   谢奇雨长得也好看,只是这种好看在朴素的衣着下蒙了尘,而他对自己的容貌也从未过多关注过。   世人对美的追求果然都是一样的,谢奇雨对棠溪的第一眼就充满了仰慕,像一只丑小鸭仰望着一只高贵的白天鹅的那种仰慕。他不忙的时候总是喜欢站在他的钢琴边,如痴如醉地听他弹钢琴,又不敢站得太近,怕碍着棠溪的眼。   棠溪对人有些冷淡,平时并不怎么和人说话,看到这个小服务生每次都在自己跟前一副呆愣愣的表情望着自己,也觉得有些好玩,有一次合上钢琴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主动开口问道:“你喜欢弹钢琴吗?”他的嗓音却不像他的外貌那样清朗,而是低沉中带着些微的沙哑。   “啊?”谢奇雨没有想到棠溪会主动跟自己说话,连忙受宠若惊地答道,“没有啦,我压根儿不懂音乐,只是觉得你弹琴的样子好漂亮,弹的曲子也好好听。”   棠溪朝着像猫似的摇着尾巴的谢奇雨弯了弯嘴角,谢奇雨知道,玩这种高雅音乐的人都有一种独特的气质,而棠溪更是把这种魅力发挥到极限了,就是那么轻轻抿嘴一笑,也让人感觉有种说不出的味道,难怪棠溪会受到很多客人,有时候甚至是同性的骚扰了。   棠溪朝谢奇雨走了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喜欢的话,可以试着学一学,说不定你有天赋呢。”   谢奇雨看着棠溪远去的背影,还在回味着棠溪刚才碰触他肩膀的一幕,觉得脸上莫名地有了些热度,学钢琴这种事情想想就很贵,这种费用根本就不是他能承担得起的,可是如果能和棠溪坐在一起弹钢琴的话——一想到这个画面,谢奇雨觉得心跳莫名地加速起来。   谢奇雨工作的第一个月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情,直到那一个周五——   当时穿着一身侍应生服装的谢奇雨正在给一桌客人上菜,突然从门口进来八~九个人,这几个人看起来面孔都很年轻,打扮却都是一副夸张的不良少年的行头,染成五颜六色的头发,嬉皮士风格的着装,以及露出来的皮肤上随处可见的刺青,从头到脚都贴满了不好惹的标识。为首的高个子男人身高至少有一米九出头的样子,嘴里叼着根烟,一进门就径自朝棠溪所在的钢琴旁走去。   谢奇雨连忙没骨气地缩在一旁,虽然不知道什么情况,却也知道来者不善。   大个子走到棠溪跟前,食指和中指在钢琴锃亮的漆面上敲了一下,他身边另一个黄头发穿铆钉皮夹克的男人立刻站上前来,痞里痞气地对棠溪说:“喂,棠溪,今天我们黎少生日,你来我们包厢一起玩玩,好处少不了你的。”   棠溪弹着钢琴的手停了下来,毫不畏惧地朝高个男人瞟了一眼,然后不为所动地低下头自顾自地继续弹着刚才被打断的《月光》奏鸣曲,挑衅的意思不言而喻。谢奇雨在角落里暗自替他捏了把汗,一边佩服棠溪的勇气,一边又担心棠溪这心高气傲的硬脾气会让对方恼羞成怒,到时候闹起来一发不可收拾。   果然一看棠溪不以为意的态度,黄毛铆钉男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棠溪,你不要不识抬举,能被我们黎少看上是你的荣幸,你要是还想在本市混下去,就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谁知道棠溪这回连头也不抬,站起来就走,铆钉男怒火中烧,拉住棠溪的胳膊用力一拽,棠溪一个没站稳被拽到在地,却仍然昂着头不卑不亢地望着居高临下睥睨自己的高个男人。   谢奇雨一看对方竟然动起手来,知道大事不好,赶紧去叫经理,等他拽着经理赶来的时候却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凌科。那个一头夸张银发的男人对着坐在地上的棠溪讥诮地一笑,嘴角弯起一种邪魅的弧度,明明年纪不大,但是这种阴冷的目光所带来的上~位者的威压完全不容忽视,只不过是被他眼角的余光扫到,谢奇雨就全身汗毛倒竖,忍不住打了个寒战,这是谁,一点都不像他认识的那个凌科,虽然他认识的那个看起来也不像好人,但是眼前的这个更加可怕,刚才还趾高气扬的那个高个子这回也一声不吭地站在他身后。   谢奇雨目瞪口呆地看着人到中年一身肥肉的经理像个老鸨似的戴上一副夸张的笑容冲上前去救场,实在是很佩服经理的敬业精神,正想自己溜之大吉,却被经理一把拽住:“哎呀我说几位少爷,这是干什么,今天黎少爷生日这么重要的日子,何必为了一点小事闹得不愉快,我们棠溪不懂事冲撞了几位少爷,我代他给你们赔罪了,你们千万别计较,别计较啊,你们也知道我们这里是正经餐厅,没有陪客人喝酒的规矩,您就别为难我们了啊。”   铆钉男还想再发作,经理一把把畏缩在自己身后的谢奇雨推了出去,拍了拍他的肩:“奇雨,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客人带到1号VIP包厢去,赶紧的!”   谢奇雨哪知道经理会把他推倒风口浪尖上,一步没站稳差点没扑到凌科跟前去,好在狼狈地收住势,一抬头看到面色不善的凌科,一点都不像之前那个总是跟自己闹着玩的样子,而是一副确确实实的流氓样,原来是因为在林家还要装装样子么?这些人这幅样子,莫名地就让人想起来了以前被“黑蛇”他们那伙小流氓欺负的惨痛过去,而且眼前的这几个人无论是块头还是气势都比“黑蛇”凌厉得多,他勉强扯出一丝笑容,结结巴巴地说:“你们这边请……”   凌科看到一身小西装的熟人谢奇雨,原来乌云罩顶的脸上勾起嘴角痞痞一笑:“你在这里打工吗?很好,待会儿陪我们喝一杯,叫上他一起。”凌科把视线移到仍跌坐在地上却高傲不减的棠溪身上,眼神有种复杂的阴暗和扭曲:“棠溪,你要是敢不上来,试试我会怎么对付你。”像是从喉咙深处发出来的声音,其实应该称之为很有磁性,然而在谢奇雨的耳中却觉得有种说不出的阴鸷,原来凌科在外人面前是这样一个人吗,还是他那样的态度只是针对棠溪呢?   谢奇雨领着一群蛇鼠牛羊往楼上走,一眼都不敢往后看,脚步都在打战,生怕回头看一眼就会像以前一样莫名其妙地挨揍,虽然凌科是没有揍过他,难保其他那几个看起来凶神恶煞的人不会。   “哎,我说你,头低那么低干什么?”铆钉男冲着谢奇雨的后背一拍,差点把弱不禁风的谢奇雨拍到地上去,却也不敢回头,只顾加快脚步往前走。   铆钉男见这小服务生像只受惊了的兔子光顾着逃窜,觉得挺有意思,硬是追着逗他。   好不容易把人领到了包厢,谢奇雨刚想脚底抹油溜走,就被铆钉男一把拽住。   “你、你想要干嘛?”谢奇雨依然不敢抬起眼睛,只盯着铆钉男短袖下露出的半截肌肉贲张的手臂上的大~片刺青,紧张地吞咽着。   “喂,你那么紧张干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老大不是让你陪我们喝酒吗?”说是让他抬起头来,结果对方却突兀地伸出手来抬起他的下巴,长长的刘海快要遮住半张脸,眼镜框也是最老式的那种,然而近看还是能看到这是一张极其好看的脸,甚至比起棠溪来也丝毫不逊色,铆钉男没料到这里的小服务生样貌也如此出众,竟然愣了一愣。   一脸不爽的凌科四肢大敞坐在沙发上,不耐烦地朝这边看了一眼:“还不过来?”   谢奇雨正想向前走,却发现棠溪一声不吭地从自己身边穿过走了过去,原来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上来了。他依旧是一脸清冷的表情,仿佛纯洁不可亵渎的神明。   凌科慢悠悠地把一只高脚玻璃杯移到他面前,往里面倒满一整杯红酒朝棠溪的方向推了推,做完这一切之后又慵懒地往沙发椅背上靠去:“喝吧。”   谢奇雨看着棠溪隐忍的表情,突然觉得眼前的凌科真是太恶质太过分了。   棠溪看了一眼嚣张的凌科,什么都没说,半跪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因为喝得太快,从嘴角流下的红色酒汁划过白~皙的脖子,平添一种魅惑。   那群小流氓不怀好意地吹起了口哨。   “可以了吗?”棠溪酒量不好,一大杯红酒下去脸颊便红得发烫,低沉如同磨砂一样的声音带来一种奇特的反差感。   “别急。”凌科右手挥了挥,边上另一个小混混立刻又把酒杯倒满,“这杯去敬你黎哥,祝他生日快乐。”   棠溪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说出口,咬了咬牙默默地拿起酒杯走向那个人高马大的黎少。   从来都是自己被欺负的谢奇雨,看到跟自己同样遭遇的棠溪,心里却觉得更难受了。也许可以跟凌科求一下情呢?他应该不是坏人。   想到这里,谢奇雨慢慢挪过去,颤巍巍地把一只手搭在凌科的肩膀上:“凌哥,你别欺负他了吧。”   一时间所有人都用异样的表情看着谢奇雨,看得他不知所措。   不知道是谁又吹了声口哨。   谢奇雨还没来得及躲远点,就被凌科就着胳膊一把拉到身侧,一股陌生的气息扑鼻而来,凌科把他摁在沙发上,不怀好意地说:“你干嘛帮他说话,你跟他有交情?我凭什么听你呢?你算哪根葱?不要欺负他那就欺负你?嗯?”   凌科冰冷的话语一字字地蹦在他脸上,自取其辱的谢奇雨恨不得陷进沙发里面:“不是,凌哥,我说笑呢。”   “凌科,他跟我没关系,你放开他。”棠溪端起满满的酒杯,朝大高个举了举,“黎少生日快乐。”   凌科还是一手箍着谢奇雨不断挣扎的双手,另一手再次把空杯子倒满:“继续。”   棠溪喝完两大杯红酒,脚步都有些微晃,这第三杯下去,肯定是要醉了。   “喝完这杯你就让我们俩走吗?”棠溪目光坦然如炬地望着凌科,并没有丝毫畏惧的意思。   “我要是说不呢?”凌科也不让步。   “你真是不可理喻。”棠溪即便是这样骂人,神情也是淡漠的,仿佛凌科根本就不在他眼里。   “继续说啊,嗓子让一把火熏成了公鸭嗓,连骂人的词汇也变贫乏了吗,你以前不是很能说会道吗?”   谢奇雨这才知道原来棠溪沙哑的嗓音并不是天生的,还是事故造成的,棠溪都已经这么惨了,凌科还这么欺负他,真是过分。那个一起工作的服务生告诉他经常有小混混为了引起棠溪的注意,在被棠溪冷漠忽视之后就死缠烂打的,所以难不成凌科是因为喜欢他?得不到才这么做?   果然凌科的这句话似乎是戳中了棠溪的痛楚,那一副伪装的冷淡表情有了一丝波动,最后又重新归于平静:“凌科,你真幼稚。”   谢奇雨明显感觉到身边的凌科的愤怒因为这句话而烧了起来,只好硬着头皮充当和事佬:“凌哥,别生气,今天不是黎少生日吗,就算了嘛,不然弄得大家都不开心。”   凌科的注意被笑得一脸牲畜无害的谢奇雨拉了过来,他朝着谢奇雨看了一眼,突然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   谢奇雨被他笑得有些发毛,只见凌科扫了一眼其他几个小混混道:“这是谢奇雨,从今天起,他就是我凌科的跟班。”   众人面面厮觑,不知道他这是闹哪出。   就连棠溪也用怪异的表情看着谢奇雨,谢奇雨连忙摆手示意自己跟凌科绝不是一伙的。   “做了我小弟,凡事就得听我的,我罩着你,不过,你要是敢违背我——”凌科把刚才倒给棠溪的酒杯握在手里,五指一用力,砰的一声,刚刚还完整的玻璃高脚杯在他手中应声而碎,里面的酒液溅了一地,他转过头来,面上罩了一层寒霜,从齿缝里咬牙切齿地蹦出几个字,“我也不会对你手下留情。”   吓得谢奇雨立刻噤声,这个凌科,好可怕!   凌科今天心情不好,以往对着谢奇雨还能有几个笑容,今天一直板着长脸,冷漠地逼着棠溪一杯接一杯地喝酒,棠溪最后还是被灌醉了,谢奇雨没救成他,眼睁睁看着凌科把醉得迷迷糊糊的他弄上了车扬长而去。   谢奇雨蹲在门口猜测凌科到底是喜欢棠溪还是不喜欢棠溪,把他带回去是要做什么还是送他回家,想着想着,就错过了回家的末班车。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怎么盗文小天使都不来啦,好蓝过TAT 蓝道是不相信我能完结? ☆、同居生活(上) 作者有话要说:  吾辈要开始写长篇惹,长篇惹,惹……存够10万字就发 ps:《月常明》真是坑了好久了啊,真是对不起那屈指可数的几个收藏啊抹泪,等以后我一定会把这个坑填平的……可是现在我有别的新欢嘤嘤嘤 再ps:待会儿还有一更   十点半,安静的客厅里只有单调的钟摆走时声。   低气压的正中心,林逸闵正一言不发地坐在沙发上。   连搔首弄姿过来倒茶送水的陆琪琪也被他的眼神冻成了冰块儿。   吴秋秋和林夫人一人坐在一边,隔着一张长长的茶几不断地挤眉弄眼,就是不敢先出声。   “啊,逸闵啊,你明天还要上班,就不要等这么晚了,奇雨可能是今天店里加班,这是常有的事,一回来我就打电话通知你。”吴秋秋实在坐得闷了,挪了挪屁~股,忍不住先开口道。   “对啊,逸闵,奇雨已经成年了,不用太担心他,他这么懂事,自己知道注意安全的。”林夫人本来吃完晚饭就准备做个按摩敷个面膜舒舒服服地睡觉的,看林逸闵铁青的脸色也只好装装样子继续陪他在下面等着,心里腹诽着谢奇雨这小破孩子晚回家也不给家里打个电话,身上也没个手机,偏偏今天又赶上林逸闵难得回家的日子晚归。   林逸闵扫了一眼吴秋秋,冰冷的眼神激得吴秋秋打了个寒战:“所以为什么要让他出去打工?他还是个孩子,林家养不起他吗?还是嫌我给的钱不够花?”   吴秋秋心里默念着谢奇雨都这么大了,哪里就是个孩子了,脸上却不敢怠慢,连忙摆手:“不不不,当然不是,我们家小雨他向来比较独立,初中就知道自己赚学费了呢,从来不让我们操心,而且在外面打工经常会有各种突发~情况需要晚归或者不能回来的情况,像今天这样很平常啦,不会有什么事的,啊哈哈。”吴秋秋故作轻松地笑了一会儿,发现林逸闵神色不豫,连林夫人也像看外星人似的看着他,尴尬地止住了,难道在有钱人眼里打工是见很诡异的事情?奇雨跟林逸闵的关系突然变好了确实是一件令人欣慰的事,她后半辈子的经济支撑有了着落,但是现在这一脸黑霜的指责实在是让人招架不住啊,整的好像面前那个才是奇雨他亲爹,而自己是个不负责任的保姆似的。   “初中?!他还未成年,你就让他去打工?这是犯法的你知不知道?”林逸闵提高了声音,连林夫人都听得出来他在发怒了,“所以这种事情司空见惯,你也从来没有替他担心过?你都从来没想过他会不会是在外面受了人欺负?会不会在路上遭遇了车祸?会不会身体不舒服没办法回家?!”   这一句句说得吴秋秋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谢奇雨从小就没怎么让她操过心,说实话她还真的从来没想过他能出什么事。   “吴秋秋,你也真是的,也不给奇雨买个手机,要不然现在打个电话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吗?”林夫人从来没见过林逸闵这么咄咄逼人的样子,本想说几句缓和一下,结果林逸闵显然更加生气了,她很诧异他儿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情绪化了,还变成了一个十足的弟控,这种事情放在一个月以前她是想都想不到的,其实跟奇雨相处久了,这孩子真是让人讨厌不起来,一开始她说话也很尖刻,从来不给他好脸色,可是这孩子总是一张笑脸,林家佣人知道她阴晴不定的脾气,她生气和生病的时候总是谢奇雨不知死活地凑上来,生气的时候给她送吃的,生病的时候帮她敷冰袋,人心都是肉长的,被照顾着照顾着看这孩子也就越来越顺眼起来,除了跟吴秋秋还是不对盘,心里偶尔也会想大人的错不应该怪到孩子头上去。   “我给你的钱不够买一个手机吗?就算没有手机,打工的地方电话也不知道,在哪里打工也不知道,现在社会这么乱,你还真是个放心的好母亲。”林逸闵冷冰冰的嘲讽着,虽然语气听起来云淡风轻,却比怒吼还要振聋发聩,“如果没有能力照顾,当初生下来干什么?”   就连一向脸皮比城墙厚的吴秋秋也被他说得脸上发红,也开始在心里默默忏悔或许对于谢奇雨来说自己并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甚至一直以来都是奇雨反过来在照顾自己。   林逸闵从来没有说过这样刻薄的话,虽然是对着吴秋秋说的,但最后一句话却也同时像一巴掌打在了林夫人的脸上,她心里清楚,在逸闵的童年生活中,她每天光顾着和林俊吵架发泄自己的情绪,从来没有为儿子做过什么事,等到想挽回的时候,却发现儿子已经长大了,封闭了自己的心,再也不需要她的关心和多余的爱了。   一时间又陷入尴尬的沉默,这种循环已经在这个晚上上演了好几次了。   过了一会儿,林逸闵站了起来:“我去找找。”   吴秋秋底气不足地劝阻他:“你这么找也不是办法,末班车时间已经过了,可能他睡在朋友家了呢。”   “对啊,这么晚了,奇雨今天可能不回来了呢。”林夫人也勉为其难地跟吴秋秋站上了同一阵线。   “知道这么晚了,为什么不让司机去接?妈,是你要把他接进林家的,却还让他跟佣人住在一起,你就是这样报复我爸的是吗?欺负一个无辜的孩子?”林逸闵的无差别攻击变得有些尖锐,林夫人也被他说得不敢再插话,只能在心里小小地反驳既然都打工了难道还有让司机豪车接送上下班这种道理么。   林逸闵掏出钥匙解了锁,车灯闪了闪,正照在背着双肩包走来的谢奇雨身上。   看到谢奇雨出现,两个素来不和的女人恨不得相拥而泣,终于回来了。   “咦,哥,你回来啦?”当事人完全不知道之前经历了一场怎样的腥风血雨,一脸欣喜地跑过来,看林逸闵开了车门,又有点失望,“哥你要回去啦?”   林逸闵合上车门,刚才那股陌生躁动的不安终于在眼前这个人的笑容中平息了下去。   “奇雨,搬过来跟我住吧。”   “啊?”谢奇雨,吴秋秋和林夫人三个人诧异的惊呼重叠在了一起。   “收拾一下东西,明天就搬我那里去。”林逸闵语气不容置疑,收起了钥匙又重新往屋里走,谢奇雨心道怎么又不回去了,难道是因为自己回来了,想着这个可能性就觉得心里一甜。   “你这臭小子,晚回来怎么不跟家里说一声。”吴秋秋见林逸闵走进去了,恼恨地在奇雨肩上拍了拍,我都快被你哥戳出一个窟窿了。   谢奇雨不解地望着吴秋秋:“你以前也不管呀。”   吴秋秋看到林逸闵听到这句话之后又回头看了一眼,恨不得捂住谢奇雨的嘴,省得他拆自己的台。   “都是你,吴秋秋,明天就带他去买个手机,害我也平白无故等到这么晚,坏了我的美容觉。”林夫人打了个哈欠,不满地瞪了眼吴秋秋,其实她不像吴秋秋那么神经大条,谢奇雨迟迟未归她心里还是担心的。   “行行行,就买就买。”吴秋秋哪里还有钱剩下给他买手机,只能应付着答应。   “还是不买手机了,手机这么贵,我下次会记得打电话回来的。”谢奇雨吐了吐舌头,“而且老板预付给我半个月的工资,已经被我花掉了。”   “花掉了?”吴秋秋拔高了声音,她自己虽然花钱如流水,但是谢奇雨在这方面可是节俭到令人发指,打工半个月虽然挣得不多,但够谢奇雨省吃俭用用好久了,所以她听到这个消息才会这么吃惊,本来还指望着让他花自己的钱去买手机呢。   谢奇雨不好意思地笑笑:“妈,你别生气。这个给你。”他从包里掏出个绒布盒子。   吴秋秋狐疑地接过盒子打开一看,顿时愣住了,里头是一根项链,银制的,不是多贵重的东西,来林家之前正是家里最捉襟见肘的时候,当时吴秋秋带着谢奇雨走在市区的街上,一眼看中了小店橱窗里的项链,像个怀春少女似的非要买下来,被理智的谢奇雨死拉活拽拖走了,反复提醒她他们连饭都快要吃不起这个事实,吴秋秋才不甘心地作罢。想不到过了这么久,他依然还记得。   “你这孩子,就这一点最招人喜爱。”吴秋秋收了礼物,给了谢奇雨一个热闹的拥抱,谢奇雨一脸埋进了吴秋秋的D胸里憋得脸色通红。   林夫人正要往里走,看到谢奇雨送吴秋秋礼物,酸酸地哼了一声。林家什么都不缺,她生日送来的礼物也堆成山,按理说她根本就不稀罕,但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别人送得再多,也不及自己亲儿子送一个。   “阿姨,你等等。”谢奇雨从吴秋秋怀里钻出来,叫住林夫人,从包里掏了一会儿,又掏出一个盒子,“这个是送给你的,谢谢你让我们留下来。”   林夫人看着一脸真诚举着礼物的谢奇雨,愣了:“我也有吗?”   “你给林夫人买这个做什么啊?”吴秋秋一把夺过就想往自己兜里塞,“你知不知道你林阿姨带的都是多少钱的首饰?一条项链就够买一辆车的,怎么看得上你这种小玩意儿。”   “也是啊。”谢奇雨腼腆地笑笑,进去找他哥了。   吴秋秋刚要往里走,林夫人就拉住她的衣服:“给我。”   “喂,就这么便宜的小东西你还真稀罕啊?”吴秋秋躲着林夫人的手,打开盒子一看,里面是个造型别致的胸针,她在林夫人眼前晃了晃,“又不是真的钻石珠宝,你肯定看不上,扔了可惜,还是给我吧。”   林夫人恨恨地看着吴秋秋,看得吴秋秋头皮一阵发麻,只好把盒子还给她:“好嘛,真是小气的女人。”自从谢奇雨在林家的地位水涨船高,吴秋秋也是越来越嚣张,明面上就敢跟林夫人争长论短,虽然最后还是吴秋秋服软,但是一向强势的林夫人嘴皮子却比不上吴秋秋利索,脸皮也不及吴秋秋厚,“我们家奇雨就是这样,对谁都好,偏偏总委屈自己。”   林夫人白了吴秋秋一眼,一想到谢奇雨从明天起就要搬去跟逸闵住了,心里居然生出了一点不舍。 ☆、同居生活(下) 作者有话要说:  勤劳的双更,然而都没有小天使进来,泪目   谢奇雨跟着林逸闵一路进了卧室,发现林逸闵居然脱了外套进了浴~室,不一会儿里面就响起了莲蓬头冲水的声音,他惊讶地问:“哥你今天睡这里?”   听家里的佣人说在他来以前林逸闵睡在祖宅的日子就屈指可数,这个房间使用的频率比住宾馆还低,近几年则根本不会在这里过夜。这次突然回家住,简直让人大跌眼镜。   “明天周六,我不去上班了,你明天收拾好我顺便把你的行李搬过去。”林逸闵的声音从浴~室里传来。   谢奇雨还以为他哥只是说说的,想不到竟然是认真的:“哥,你真要我搬过去啊,会不会打扰到你啊?”   “不会,我的公寓离你学校近,早上也不必坐那么远的公交车。”   谢奇雨在他哥的床~上坐了一会儿,看到林逸闵洗完澡只裹了一条浴巾出来,他工作之余常年锻炼,上半身的肌肉轮廓鲜明而不夸张,勾勒出的线条可以称之为性~感,让谢奇雨看得莫名有点脸红。   “哥,妈说你今天发脾气了。”   林逸闵挨着谢奇雨坐下,洗完澡后身上的热量透过皮肤散发到谢奇雨身上,竟有些灼人。   “嗯。”他淡淡地应道,没有否认。   “对不起,下次我会注意的。因为以前晚回家是常有的事,家里晚上也经常没有人,不会有人担心我,所以习惯了。”谢奇雨像犯了错误似的小声说着。   林逸闵看着他坦诚的笑容,心口有微微地疼:“奇雨,你以后不用这么辛苦——”话还没有说完,谢奇雨突然伸手抱住了他,两个人的温度只隔着薄薄的一层衣服互相传递。谢奇雨柔软的发丝蹭着他裸~露的胸膛,突然间就令人痒到了心里去,林逸闵觉得他的心跳擅做主张地快了两拍。   “哥,我很感动。”谢奇雨不敢对着林逸闵的眼睛说这种肉麻的表白,只好低着头往他怀里凑,却不知道小小的呼吸也能够乱了人的心。   林逸闵没有说话,只是伸出左手摸了摸~他的头。   谢奇雨走后,林逸闵一个人留在房间里,想起手里的温度和心底的突如其来的邪火还是有些怔怔然。   不知道发了多久的呆,门外响起一阵轻巧的敲门声。   他以为是去而复返的谢奇雨,打开门一看,柔和的表情冷了下来。   “林少爷,我做了点夜宵。”托着一盘点心的陆琪琪衣着清凉,胸前更是春光满满,这小妮子姿势摆得十成十诱~惑,林少爷难得在祖宅住一晚,她怎么能错过这个机会。   林逸闵冷冷地扫了她一眼:“我不吃夜宵。”说着就要关门。   “哎——别,少爷,你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说,相信我,我什么都能帮少爷打理好。”陆琪琪还在使劲眨着眼,恨不得把自己大张的领口再往下拉几分。   林逸闵倒足了胃口,黑着脸将她推到门外,嘎达一声落了锁,陆琪琪一个踉跄,点心撒了一地,一抬头面前的门已经合上了,气得她骂了口脏话。   “我说你就别白忙活了,林少爷根本不会喜欢你这样的,人家都有凌小姐那么漂亮的未婚妻了。”陆琪琪走到一楼的时候,齐风靠着门边说道,显然刚才那一幕他都看见了。   陆琪琪把盆往水池里重重一扣,气呼呼地说:“怎么就看不上我了?我哪点比那个大小姐差了?”说着便扭着一把水蛇腰走向齐风,柔弱无骨地往他身上缠了上去,抓~住他的手往自己胸口塞,感觉到齐风的呼吸有了一霎紊乱,轻蔑一笑,“我就不信了,大的不行,我勾引小的,也不算太吃亏,至于你们这些下~贱胚子,就不要妄想了,我才不会白白便宜了你们。”陆琪琪说完,腿还刻意往齐风下面蹭了蹭。   齐风被她这么挑逗完了又侮辱,心中实在气急,破口骂道:“恬不知耻”。   陆琪琪呵呵一笑:“那又怎样,你别忘了,这家里不就有个人,靠这种把戏爬上来的嘛?我的手段比她还差得远了呢。”她这话无疑就是指母凭子贵的吴秋秋了。   齐风摇摇头,越发不能理解陆琪琪这个女人的想法。   ======   吴秋秋第二天十分卖力地帮谢奇雨整理行李——他全部的行李加起来也就是一个小行李箱。谢奇雨搬去跟林逸闵住,最开心就是吴秋秋了,就好像古代被皇帝钦点要去朝廷做官似的喜庆。   谢奇雨行李不多,他自己就能提动,齐风非要帮他拿,最近他和齐风相处得挺好,他其实也舍不得齐风,不过跟哥哥住应该还能经常能回住宅看看的,也不是从此就见不到了。   齐风把行李箱放进车子的后备箱里,林逸闵拎了拎,轻飘飘的,惊讶地问道:“就这些?”   谢奇雨不觉得有什么奇怪:“就这些啦,我来的时候就这么一些。”   林逸闵没说什么,只是朝衣着光鲜亮丽的吴秋秋看了一眼,吴秋秋被看得有些发虚,交代了谢奇雨两句就躲起来不见人了。   林逸闵开着车,没把谢奇雨带回家,而是在商场门口停下了,谢奇雨跟在他后面下了车,见他径直走进了一家男装店。   奇雨正跃跃欲试帮他哥当参谋,却发现林逸闵拿着衣服总往他身上比划,心头一跳,心想不是要给他买衣服吧?果然,挑了几套就让他进去试,谢奇雨语百般推辞,结果林逸闵就在那里悠然地坐下了,一副不买就不走了的架势。   谢奇雨战战兢兢地走进试衣间,先把价码牌挨个翻了一遍,被上面贵得离谱的价格惊得咋舌,很想抱着衣服直接走出去说我们换个便宜一点的地方吧,刚探出一个头。   林逸闵像是猜到他的意思,隔着杂志瞟了一眼过来:“不用你付钱,至少挑两套,你要是自己不挑我就随便买了。”   谢奇雨只好反复对比着价格,最后套了最便宜的两套套在身上走了出去,服务员一见谢奇雨出来就忙不迭地夸奖,生怕他一犹豫又不买了,谢奇雨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换了身衣服看起来明显不一样了,果然人靠衣装。   林逸闵点点头,末了说了一句:“头发还是长了些。”   买完衣服又被逼着买了两双鞋,谢奇雨不知道他哥能挣多少,确切地说他对万以上的钱就没了概念,所以觉得就算他哥开公司很有钱也经不起这么花的,虽然不用他花钱,可是每买一样东西都好像是往他身上割一刀肉,割到最后都快奄奄一息了。   等到最后一站到了超市的时候,谢奇雨心想这回应该可以了,买点菜就可以回家了,谁知道林逸闵像不要钱似的一件一件往购物车里扔,谢奇雨就只好一件一件地放回去——   “哥,睡衣不用啦,我都是直接穿旧T恤睡觉的,又贴肉又舒服。”   “哥,这个……这个……内~裤我有啊,不用买。”说的时候脸涨得通红。   “哥,这个进口的怎么这么贵,国产的便宜好多呢,味道肯定差不到哪里去,我去拿。”说着就屁颠颠去找便宜货去了。   林逸闵看着谢奇雨忙碌地跑来跑去,最后看到他在生鲜类食品柜前左看看右看看挑选今天晚饭的食材,心想他也就挑菜的时候有点眼光。有人说平凡的幸福就是两个人携手逛逛超市柴米油盐,或许有几分道理。   两人大包小包的回到车上,谢奇雨累瘫在副驾驶座上,林逸闵却又折回去了。   等他回来的时候,手上拿着一个方形的盒子,谢奇雨看他从盒子里拿出一个手机,在上面按了一通,应该是输入了自己的号码,然后放在他手里。   “我不要,太贵了。”小孩儿有些别扭。   “上面存了我的电话,我要找你也方便。”林逸闵朝他笑了笑,“你都读大学了,应该有一个手机了。”   谢奇雨侧过脸,正好看到他哥俊雅的微笑,感觉心砰砰直跳。   ============   林逸闵的公寓确实离谢奇雨的学校很近,走几步道就到了。位于20楼顶层,200多平米的loft跃层,极简风格的黑白装修,让室内看起来又大又空旷,朝南面的墙被一面巨大的落地窗代替,谢奇雨站在窗沿俯瞰脚下的城市,还是觉得背后一阵发麻,感觉随时会掉下去似的。   家政保姆每天都会来打扫,屋子里一尘不染,林逸闵很少在家里吃饭,厨房基本不开火,冰箱里也几乎是空的,谢奇雨把多买的菜一点点塞进冰箱,这房子虽然好看,但是总觉得少了点人气。   林逸闵把主卧旁边的房门打开,把谢奇雨的行李搬了进去。   谢奇雨兜了个围裙就开始洗菜切菜做饭,林逸闵本来准备去公司一趟的,看到谢奇雨在厨房忙碌的身影,想了想还是作罢,打电话给陆升让他把文件资料送过来,陆升难得一整天都没见到林逸闵,还以为这个工作狂终于体力不支累倒了,心里盘算着等下应该怎么奚落他。等到他赶来的时候,一开门竟然破天荒地闻到了一阵扑鼻的饭菜香,厨房里传来铲子翻炒的金属碰撞声,还没搞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谢奇雨从厨房里探出一个毛绒绒的脑袋:“陆升哥,来得正好,吃过饭了没?”   陆升有一段时间没见到谢奇雨了,十分想念他的手艺:“没吃呢,刚好来蹭饭,你搬过来住啦?”陆大少的洞察力可是一流的,“也好,把林大少伺候得心情好了,我们的日子就不会那么苦不堪言了。”   林逸闵从他手里接过文件,“不用管他,他还得回去工作,领那么高的薪水不能让他浑水摸鱼。”   “不用这么抠门吧老板,连吃饭的时间也不给我。”陆升装模作样地哀嚎了一声,人已经溜进厨房去偷食了,从厨房里传来谢奇雨清脆的笑声。   林逸闵在沙发上坐着翻文件,嘴角微微扬起。 ☆、心动   谢奇雨每天六点不到就起床,在厨房轻手轻脚地做好早餐,热的闷在锅里保温,凉的就搁在桌上。   林逸闵每天七点起床洗漱上班,一般睁开眼睛谢奇雨已经走了,只有冰箱上一张亮黄色的便条。   一般都是“今天下午没课,可以回家做饭”或是“晚上打工会晚一点,大概十点回来”,要不就是“今天做了便当,记得带去公司”之类的留言。   谢奇雨的便当做得很漂亮,五颜六色,水果也切得好看,连着一点点果皮雕出漂亮的镂花。可惜林逸闵总是忙起来就忘记吃,便当经常放到下班才想起来,又不想扔掉浪费了奇雨的一番心意,索性每天一早就带去分给他的秘书们。   于是关于这个便当盒就展开了一段辩论——   “林总是交女朋友了吧,这个便当做得这么细心,一看就出自女孩子的手。”Lisa说。   Linda摇头:“我看不像,你忘了之前那个天天来报道的弟弟啦,我猜是他做的。”   Luna则报以一声气急败坏的冷哼,从来不屑于过来看一眼。   陆升是知道内情的,却总是暧昧地笑笑,闭口不言,今天从总裁办公室里出来的时候,听到林逸闵接了个电话,对方是个嗓门很大的女人,隔着老远都能听到她语气里的不满,印象中林逸闵似乎从来不和这样的女人打交道,他出于好奇,故意磨蹭着不走,想听听电话里说了什么。   “谁啊?”等林逸闵一脸无奈地挂了电话,陆升一脸坏笑地凑上去。   “别猜了,是家政阿姨。”林逸闵看着他炯炯有神的八卦目光,捏了捏眉心,“打电话过来说要辞职。”   “为什么?家里有事?”   “不是,是家里被奇雨收拾得太干净了,她觉得没事可做,天天白领工资心里有愧。”   陆升看林逸闵一本正经的表情,一时没憋住笑,“哈哈哈,这阿姨也真是老实,我说你家里有了田螺姑娘还用得着请什么家政啊,正好省了一笔钱,不是很好。”   “你不觉得奇雨这样,太把自己当外人了吗?感觉像是在为了还我的钱而拼命干活似的,我几次告诉他不用收拾,家里弄脏了也没关系,他也不听。”   林逸闵叹了口气,“这个年纪的孩子不是应该打打游戏旅个游一会儿想买这个一会想买那个吗,为什么他从来不跟我提任何要求,果然还是太早熟了吧。”   陆升看着林逸闵难得困惑的表情,意外的心情大好,林逸闵这种金山银山脚下长大的孩子虽然不能说涉世不深,但是对穷人家的生活还是缺乏了解,开玩笑道:“恭喜你已经提前进入父亲的角色了,都知道替孩子操心了。”   林逸闵朝他凉飕飕地瞥了一眼,陆升赶紧恢复正经:“你希望他偶尔能依赖你?你希望满足他的愿望,结果却发现不知道他想要什么?”   林逸闵点头:“他也不喜欢我花钱给他买东西,上次买了个手机他还生气了。”   勤俭节约的谢小雨同学看到林逸闵大手大脚地花钱估计都觉得肉痛吧。   陆升神秘莫测地笑了笑:“林大少在讨好别人这一问题上真是情商堪忧啊,真怀疑你是怎么追情人的?像奇雨这样的孩子,梦想一定也很小,而且还不一定跟自己有关,一定只会先希望别人都能开心快乐,然后才会自己奢求一点点,比如说小时候很想拥有的玩具啦,漂亮诱人的甜点啦,去看一场喜欢的电影啦,去一次游乐园之类的。”   陆升的童年也是在并不富裕的家庭长大,父母为了供他读书抛下了血本,所以多少能理解谢奇雨诚惶诚恐的心情,毕竟是私生子,是不能被承认的身份,时时得看林家人的眼色,一旦做得不好,就立马会被赶出家门,也许他最大的愿望,也只是能一直留在林逸闵身边而已,至于那些建议,其实他只是随口胡诌的,谢奇雨太早熟了,这些别的孩子都拥有过的东西他可能从来都没有过,让林逸闵偶尔苦恼一下也挺好的。   “我没追过别人。”林逸闵闷道。   “啊?”居然还认真回答了!不过他身边的人,差不多还真的都是主动凑上来的,要真的让他想对谁好,大少爷可能根本就不会。   “陆特助,你是不是很久没放过假了?”林逸闵往沙发椅背上靠去,目光炯炯地看着他。   陆升闻言激动不已,两眼放光等着下文,林总你终于意识到你压榨我很久了吗?你终于要让我休息一下了吗?   “明天周六,放你一天假吧。”   陆升从办公室出来,一时还不能消化这个好消息,林逸闵的三个女秘书可以轮休,所以一周的工作时间和普通员工无异,而他这个特助,不仅正常上班时间必须随叫随到,而且下班了也从来不敢关机,每天下班之后以及周末往往也要陪着林逸闵应酬,有些场合还要代替林逸闵出席,虽然领着与付出成正比的高额薪水,但是陆升常常觉得自己再这么像头驴子似的干下去绝对会短命的。   结果林逸闵今天终于良心发现想到要给他放假了!天可怜见。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吗?   =======   十点多,林逸闵回到家,客厅的灯亮着。   一盏亮着的等,一个等自己回家的人,这才是家吧。   谢奇雨刚好洗完澡出来,披了一件宽松的浴袍,头发还是湿的,精致的五官在柔和的灯光下越发显得秀气,水流沿着一绺绺发丝流淌下来,沿着修长的脖颈没入宽松的浴袍领口——春色无边,之前林逸闵心口的那把邪火又在离离原上草上烧了起来。   谢奇雨在林逸闵身边坐下,双臂擦过林逸闵的袖子,一个浑然不觉,一个却像触了电。   “哥,饿不饿,要不要吃夜宵?”谢奇雨凑过来,身上沐浴露的清香飘进林逸闵的鼻息,“还是要洗个澡,我去帮你放水。”   林逸闵搂住他的肩,一脸严肃地看着他。   “怎么了?”谢小雨同学乌溜溜的眼珠也回望着他。   “小雨,不用做那么多。”林逸闵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理由说服他,犹豫了一下,想到一个好借口,说,“阿姨今天都打电话跟我说她没活可以干了,要辞职。”   谢奇雨有些讪讪:“是这样吗,真对不起,我没有想到,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自己想帮哥哥做点什么,结果反而添了麻烦。”   本来是出自好心,结果居然没有想到这一层,给哥哥当家政的工作应该比其他人家要轻松得多,工资一定也很优渥,可是阿姨却被自己的无意之举害得丢了工作,果然一件事情,想要讨好所有人真的很难。   林逸闵本意并不是让谢奇雨道歉,结果却害得小家伙自责起来,他把谢奇雨揉进怀里,“小雨,我不是要你自责,我的意思是,在我面前不必总是装得像个大人一样,你可以跟我撒娇,你可以向我提要求,这里就是你的家,你想干什么就可以干什么,不想就家务就可以不做。”   怀里小小的身躯震了一下,“我的……家?”   林逸闵正被鼻间萦绕的香气熏得心猿意马,视线从后领望见了奇雨的背,被那上面的伤痕分散了注意,想起了之前的事。   好在谢奇雨不是疤痕体质,伤后护理得也很到位,那一条条的伤口没有留下丑陋凸起的疤痕,但是还能明显看到与周围皮肤颜色不同的痕迹,林逸闵不知不觉间脱下他的浴袍,用指腹将后背的伤痕一条条地抚过,听到谢奇雨如同猫鸣般轻轻地哼了一声,这才惊觉自己在干什么。   “哥,嗯,别摸了,有点痒。”谢小雨同学在他哥的怀里扬着头,上半身的浴袍落在纤细的腰~际,眼眸氲了一层水汽,白~皙的脸颊抹上了一层漂亮的粉红,微张的嘴唇鲜红欲滴,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摆出了一副多么引人犯罪的表情。   好像有什么东西不对了,林逸闵脑中有一根名为理智的弦绷断了,为什么他会突然冒出想对着这张属于同父异母的亲弟弟的嘴唇亲下去的想法,甚至,不止是这些,想要的还有更多。   更多。   他慌张地推开谢奇雨,逃也似的进了自己的卧室,留下一脸错愕的谢小雨同学。   =========   周六,阳光灿烂,陆升黑着一张脸出现在游乐场的门口,怨念深重地望着面前的兄弟俩,尤其是一脸无辜的林逸闵,无声地谴责道,说好的放假呢?这么早就夺命连环call把我拖到游乐场算怎么回事?!你还我的懒觉放我回我温暖的床!   林逸闵也游刃有余地跟他用眼神对答,你连着工作了这么就,这是刚好帮你放松,顺便寻找童年。   寻找什么童年,我随口一说你还真的当真了啊?!不会真的送玩具看电影了吧?居然真的像家长似的带孩子来游乐场了啊喂!不过看谢奇雨一脸好奇地看着巨大的摩天轮和过山车问他这是什么东西的时候,陆升又不说话了,这孩子原来真的,一次也没见过这些东西啊,莫名心疼。   两个人无声地用意念对话了一番,最后陆升只好认命地妥协——不用说,排队买票这种累活还是他的。   谢奇雨从来没来过游乐场,只是听同学说过,对于过山车这种上上下下刺激人发狂尖叫的设施格外好奇,哪里叫喊声最大就往哪里跑,林逸闵一开始不放心谢奇雨一个人,要陪着坐,于是决定和陆升两人轮流作陪。   结果一天下来,谢奇雨像个没事人一样,林逸闵和陆升两个人都面无人色,林逸闵胃里翻腾不止,陆升更是恨不得回公司加班,只有谢奇雨还蹦蹦跳跳地这里看看那里看看,两人都怕扫了小孩儿的兴致憋着不吭声。   “我是不是老了?”林逸闵喘了口气,低声偷偷问同样面色惨淡的陆升。   陆升大义凛然地搭住他的肩膀:“兄弟,你不老,坚强点,下一个轮到你陪他坐了。”   林逸闵闻言,脸色更青了,因为谢奇雨在海盗船驻足不前了,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船上被甩来甩去不断发出刺耳惊叫的人,陆升已经朝林逸闵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仿佛在说,去吧,证明你还年轻着!林逸闵回给他一个生无可恋的笑容。   谢小雨同学看了一会儿,转过头:“排队的人好多,待会儿再来玩这个,我们先去坐摩天轮吧。”   林逸闵脸上登时云开雾散,轮到陆升脚下一个踉跄。   他发誓再也不要来游乐园这种鬼地方了。   摩天轮的每个格子里装着幸福这种话,从来没有人跟谢奇雨说过,林逸闵也没听说过这种噱头,但是当摩天轮的座舱缓慢地升到至高点的时候,可以清晰地看到这个城市的全貌,看到脚下如同蚂蚁般渺小的人群,看到仿佛近在咫尺的云层,看到远处连绵起伏的群山,看到,眼前人陪在身边的幸福。   “哥,谢谢你。”谢奇雨突然凑过来抱住他的腰,在他脸上飞快地亲了一下,又趴在窗口兴奋地往外看。   林逸闵感受着侧脸似有若无的温度,感官世界都像突然被关闭了,只剩下眼前这个晃来晃去的身影。   即使知道他的亲吻可能就像小孩子表达感激和喜爱的行为一样没有多余的意思,可是还是扰乱了心神。   摩天轮转了二十几分钟,却仿佛长到永远。   等林逸闵愉快地迎接从海盗船上下来的两个人的时候,陆升已经腿软了,搭着谢奇雨才能勉强站直,一脸大写的生无可恋。好在太阳也快下山了,家主一声令下,虽然谢奇雨还是一副没有玩够的样子,但是也不得不听林逸闵的话去吃晚饭了。   坐在回去的车上,林逸闵难得良心发现自己做了回司机,解放了半死不活的陆升。半死不活的陆升向林逸闵有气无力地伸出三个手指:“加班费,要三倍!”   林逸闵心情愉悦地笑着,挥开他的手,过了一会儿传来两个字:“十倍。”陆升眼前顿时浮现出一打钞票的倩影,心里终于平衡了。   “陆升哥,谢谢你!今天好开心!”谢奇雨同样跟陆升坐在后座,捧着他歪倒的头在额头上也飞快地亲了一下。   林逸闵握住方向盘的手抖了一下,高速行驶的车子在马路上扭了扭屁~股,陆升从后视镜里看到林逸闵仿佛要杀人的眼光,这破小孩子从哪里学来的感谢方式啊?!他的十倍加班费好像要泡汤了啊!   谢奇雨端端正正地坐回去,完全不知道旁边两个男人内心是多么的波澜壮阔。   他的无差别感谢方式自然是传承自吴秋秋,毕竟每当客人付钱的时候吴秋秋都会送上火辣辣的吻表示感谢,谢奇雨也是耳濡目染,依葫芦画瓢。    ☆、酒醉   普通的一个傍晚,吃完晚饭的谢奇雨一边看电视一边等着林逸闵回来,等到十点钟,外面响起了门铃声,谢奇雨开门一看,是陆升扶着酒醉的林逸闵。   两个人驾着人高马大的林逸闵进了卧室,到了林逸闵这个位置,总有一些酒推脱不掉,一场酒宴就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今天的战争显然有点惨烈。   “辛苦你了,喝得有点多。”陆升扯了扯领带,西装和衬衣因为之前的动作布满了褶皱。   “没事,你也喝了酒吧,回去没问题吗。”谢奇雨问道陆升身上淡淡的酒味,料想他应该也喝了不少。   “嗯,没事,我打车回去。”陆升告了辞。   谢奇雨走进卧室,开了床头灯,将光线调到最暗,然后把林逸闵的外套和鞋子脱了,盖上被子。   做完这一切之后,他蹲在床沿,近距离看着这张脸,这个人真的是上帝的偏爱,有着那样出众的实力和地位,还有着一张好看的脸,简直生来就是让别人觉得自卑的。   谢奇雨看着他的五官,看得有些入迷,昏暗的灯光下,林逸闵的嘴唇的颜色浅淡,不知道被这样的唇亲吻会是什么感觉。   心怦怦地跳,有一种陌生的奇怪的感觉在心里悄悄地滋长。   “哥?”   没有反应。   “哥?”   仍然没有反应。   谢奇雨把上半身趴在床~上:“就这样一辈子在一起多好。”   还没说完,林逸闵突然一个翻身,将他扳过来搂在怀里,男人双目微眯,似乎还未清醒,却有着与平时不同的危险气息。   “哥,你醒了吗?难受吗?要不要我去帮你煮醒酒汤唔”   林逸闵滚烫的唇封住了他的唇,谢奇雨像触了电,脑中瞬间一片空白。   唇齿微启的缝隙纵容了男人的进一步侵略,纠缠的舌迷乱到令人窒息。   男人的动作从一开始的温柔渐渐开始变得粗暴,像一头蓄势待发的野兽,不满足于一个亲吻而已,侵略的动作让身下的小猎物感受到了疼痛和危机。   “哥,你弄疼我了。”   手腕被林逸闵的力量勒得生疼,身体想要被对方灼热的体温点燃,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   撩火的舌从唇~舌间离开,带着更深的渴求向颈侧和锁骨游移,游走至伤痕遍布的背时,林逸闵的动作突然停顿了。   谢奇雨像被翻面的鱼,扭着身子想转过来,男人扣紧了他的腰,贴合的下方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硕大的弧度和热度,谢奇雨的腰像触电似的一阵酸~软,男人的吻随即重重落在背上,有些痒有些痛。   被任人宰割地翻过来,对上一双深邃的眼睛,谢奇雨几乎要不受控制地溺死在那一潭深邃里,这样就能在这双眼睛里留下一个永久的影子。   他醉了。   他也许是把自己当成了谁。   为什么想到这些就觉得心口一阵疼痛。   突然有些抗拒,然而些微的抗拒反而让男人的目光更加深沉。   逃不掉。   谢小雨同学就在这一夜感受到了从酥~麻战栗的快乐到令人头皮发麻的疼痛。   酒醉后的人不知轻重,在小雨的腕上捏了不少淤青,谢奇雨疼得都快哭了,最后也不知道是林逸闵最后恢复了一点理智,还是犯了困,只是把他搂在怀里沉沉地睡去,而没有作出进一步入侵的行为。   谢奇雨被林逸闵的臂膀箍着,挣也挣不开,在他怀里听了一夜自己砰砰加速的心跳,第二天顶着黑眼圈趁林逸闵醒来之前逃跑了。   林逸闵做了一个梦,梦里谢奇雨柔软白~皙的身体在自己身下毫无保留地绽放,梦见他疼痛时的哭泣,梦见他高~潮时的痉~挛,梦得太过真实以至于醒来还有些错懵。   这真的是梦?   他的病一定是又重了,否则不会看到谢奇雨就开始想象他被细白消瘦的身子羞涩地躺在自己身下的样子。   谢奇雨又开始怕他了,却不是当初那种敬畏,而是一种企图逃避尴尬的躲避。每每回想起那一晚上无论自己怎么哀求讨饶对方都无动于衷反而更加粗暴的样子,就会面红耳赤恨不得挖个地道钻进去,而酒醒之后的林逸闵却还像个没事人一样同他说话,大人果然都很健忘。他不知道,这种畏惧里还有着他自己也无法理解的情窦初开。   林逸闵再次成为了他的世界里只可远观的天神。   一个想亲近,一个偏偏逃得更远。   白天林逸闵醒来,谢奇雨就已经出门,晚上林逸闵回来,谢奇雨早早就睡了,两个人都在的时候,谢奇雨就窝在自己的房间里不开门,林逸闵则在书房办公。   林逸闵同样陷在自己的迷雾中,他的情史不长,只有两段,一段和男人,一段和女人,全都不欢而散,平时又一门心思扑在工作上,在感情上其实并没有多少经验,他把对谢奇雨产生的畸念归结为自己毕竟还是个正常有需求的男人,是时候应该找个伴侣了。   两个人都一叶障目,之后的日子虽然过得别别扭扭,但相安无事。   ==========   “嗯,不要,那里不行,你好坏。”   咦,什么声音?天台上好像有人?   “讨厌,你弄疼我了。”   这一声娇~媚的撒娇让人骨头都酥~麻了,但是这个声音主人,怎么好像是个男的?!   “嗯啊,进来啊,快嘛。”   这这这,这是在干嘛?   “艹,你不会这就泻~了吧?”   嘎?   谢奇雨中午有点赶,买了盒饭准备去教学楼顶上吃,就听到以上这段波澜起伏的活春~宫,因为终止得太突然,还来不及转身逃走,楼道的消防门就砰的一声被踢开了。   “是你?!”踢门的那人看到一脸呆愣的谢奇雨,像看到什么脏东西似的一脸嫌弃,“你都听到了?”   声音的主人正是高中的死对头娄思文。   谢奇雨看清楚来人的脸之后就有些惴惴,无辜地捧着饭盒,点点头又立马摇摇头,陷入了原来男人和男人也能这样的崭新人生观里,以及他哥那天晚上没有继续的下文。   正在发呆,从娄司文后面的亮光里又走出来一个男人,身材比娄司文高一些,很壮,一脸凶相叼着根烟,往谢奇雨面前走来。   果然娄司文身边总会有个看起来很不好惹的角色,谢奇雨脑中警铃大作,转身想跑。   “站住。”男人手一伸,一把抓起他的衣领,按到墙上,恶狠狠地问道:“知不知道我是谁?”   谢奇雨老实地摇头。   男人用一副你居然不知道我是谁的表情盯着他:“今天这事你要是敢说出去,信不信我捏死你?”   谢奇雨只觉得自己的后背结结实实地撞在墙上,硌得生疼,“不会不会,大哥你放心,打死我也不说。”赶紧发扬一贯的怯懦姿态,其实像他这种胆小鬼根本不需要担心他会泄露什么秘密,给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说出去。   何况他还根本不知道这人是谁呢。   但是看着很壮实的一个人,原来居然有那方面的难言之隐,吴秋秋之前一直拿这个骂人,认为这是世间最恶毒的诅咒,说明这确实是很可怜的。   谢奇雨看他的目光就变成恐惧中带一点同情。   “司文,你跟他认识啊?”那个男人朝娄司文望去,他刚刚自知表现不好,脸上摆出一副讨好的姿态,“你们班的?”   娄司文心里鄙视他,他问话也是带搭不惜理的:“他呀——”   谢奇雨诚惶诚恐地看着他,生怕他还是像以前那样跟自己过不去,现在只要他说一句话,自己大概又要挨揍了。谁知道娄司文顿了一下,只是从鼻孔里哼出了两个字“不熟”,然后从男人手里夺过烟,径自吞云吐雾地下了楼。谢奇雨仿佛听到他走过的时候还骂了句脏话。   他还在奇怪过了一个暑假娄司文似乎完全变了个样,又被气急败坏的男人揪着说了一通威胁的话,手上的盒饭早被撩翻在了地上,今天好不容易下定决心买了比较贵的鸡腿饭。   等到两个人都走了,他才蹲下~身,一脸惋惜地把一地的狼藉收拾好,扔进垃圾桶,下一节课也快开始了,决定今天中饭反正也打翻了,索性就饿一顿不吃了。   这件事对谢奇雨的影响意外地大,导致他一下午脑袋都不由自主地思考男人和男人之间,那事要怎么做?而林逸闵那天晚上对他做的事是不是已经超过了兄弟间的“正常”范畴?如果他那天没有拒绝的话,他哥还会对他做什么?   自从知道娄司文也来了同一个学校之后,碰到他的次数就多了起来,还总是在很尴尬的场合,每次在娄司文身边的人都不同,但清一色都是男性,他这么招摇,取向自然也就不是秘密了。   有一次班里一个男同学一脸奸笑着问他:   “那个娄司文好像跟你一个学校诶,他高中就是gay吗。”   谢奇雨一脸迷惑:“gay是什么?”   对方摇摇头,用看外星人的眼光瞧他:“作为新时代的青年,你居然不知道gay是什么,就是男同性恋啊。”   “啊,同性恋我听过,喜欢男人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嘛。”谢奇雨无辜地说。   “是没什么大不了,不过我觉得让我跟男人做,还是有点下不去手,毕竟都五大三粗的嘛,不过要是长成你这样嘛,我倒是可以考虑一下变弯哦。”   谢奇雨虽然知道对方在开玩笑,但是这句话还是让他有些不舒服,这个同学有点自来熟,总是喜欢主动来找他说话,可是他其实连对方名字叫什么都记不住。   但是说到同性恋的话,谢奇雨的脑中突然再次闪现那天的场景,他哥会是gay吗?他呢,因为一个吻而晕头转向的自己,是gay吗?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肉被吾辈自己吃了,林逸闵什么都没有2333 ☆、这是爱   谢奇雨很快就知道他哥是不是gay了,虽然这个发现似乎并太不让人愉快。   平时大多数晚上九点到十点谢奇雨就能结束打工回家,但是因为明天店里接了一个大酒会订单,时间很赶,需要准备的材料又很多,不知不觉就忙到了12点。   因为人手不足,就连一向演奏完就离开的棠溪也主动留下来帮忙了。   棠溪大概是觉得自己的嗓子不好听,所以平常不太与人交谈,但是人却很和善,加上惊为天人的相貌,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   谢奇雨丑小鸭心态,觉得对方能跟自己说上一句话就是莫大的荣幸,能高兴好半天。   深夜,还在厨房忙活的谢奇雨压根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骚~动。   林逸闵左等右等等不到谢奇雨,电话也没有一个,知道他大概又是忙忘了,心里就有些生气,本想打个电话,掏出手机又犹豫了,就拿了车钥匙一路驱车到了他打工的地方。   也算是顺便瞧瞧谢奇雨在什么样的环境下打工,老板是不是财迷心窍了,总时不时地克扣员工加班加点,谢奇雨要是听吴秋秋的建议,去他的公司打工不就完了,他又不是发不起工资。   餐厅经理原本正扯着嗓子叫嚷着指挥场地布置,一看到常年在媒体上出境的林逸闵进了餐厅第一眼还没发现什么,再看第二眼的时候眼都直了,这简直就是小泥潭里来了一条金龙,工作也顾不得了,赶紧鞍前马后过来侍奉。   当他知道那个看起来穷巴巴又节俭到几乎抠门的谢奇雨竟然是着名富商的弟弟时下巴都快掉到了地上,因为谢奇雨脾气软最好欺负,他一向是心情不好就往他身上撒气,这孩子也从来不会顶嘴,总是乖乖巧巧地承认错误,充分满足了自己身为小领导的虚荣心。一想到这里,经理后背上就一阵冷汗,只怕自己这碗饭要端不牢。   有钱人真是匪夷所思,明明分分钟能买下这间高档餐厅,偏偏还要装成饭都吃不起的样子来打工。   害他有眼不识泰山险些得罪了大人物。   林逸闵嫌经理啰嗦,让他忙自己的,自己往厨房去找谢奇雨。   餐厅的厨房收拾得还算干净,但是因为临时堆了太多东西而显得略为杂乱,小家伙正在埋头专心挑选食材,对着一堆禽肉蔬果一副如临大敌的认真表情让人忍俊不禁。   “奇雨,忙完了吗?”   谢奇雨一抬头,正对上林逸闵好整以暇的眼光:“哥,你来啦!”他看了眼墙上的钟,“天哪,不知不觉就忘了时间了,对不起,我马上就好了,这里脏,哥你去外面坐一会儿吧。”   “没事,我看着你做。”林逸闵靠在墙边,看着谢奇雨工作的样子,这几天谢奇雨像是刻意回避着他,两人见面的时间屈指可数,但是见得越少,心里那份悸动却不减反增。   “奇雨,这个放在哪里?”棠溪搬了一箱冷冻海鲜进来,一进厨房,几乎是感应到身后的视线一般鬼使神差地回头,看到了靠着墙的林逸闵,林逸闵原本对着谢奇雨的笑容微微僵硬。   两人只是对视着,都没有开口说话。   长时间的沉默让迟钝的谢奇雨都觉出了一丝怪异。   “放在这里就好,等下我挑选好之后会放进冷柜里。”谢奇雨朝发呆的棠溪说道,棠溪回过神,把手里的箱子小心地放在了台面上。   “好久不见。”棠溪先开了口。   “你的声音怎么了?”林逸闵问道,语气明显熟稔,就像是认识多年的老朋友。   棠溪苦笑:“说来话长。”   “哥,棠溪,你们认识啊?好巧。”谢奇雨笑眯眯一句话说完,两人却又都不说话了,但彼此间却似乎有千万种无形的碰撞,火花四溅。   “今天太晚了,我回去没有车了,奇雨,到时候能麻烦你哥送我回去吗?”棠溪笑着问道,棠溪并不常笑,但笑起来真是灿烂夺目。   奇雨愣愣地点头:“当然可以啊。”随即又想到自己不能替哥哥拿主意,毕竟工作了一个白天的哥哥也应该是疲惫的,便加了一句“哥,你方便吗?”   林逸闵微微颔首,吐出一个不带情绪的字眼:“行。”   谢奇雨从餐厅里出来,发现棠溪占了他常坐的副驾驶座,他觉得有些不舒服,慢一步的他只能坐在后面,听着两人之间的对话。   “这么多年了,你还是开着这辆车,保养得也很好,我记得之前我在这里留了一道划痕,现在没有了。”棠溪这里看看,那里看看,一点都不客气拘谨。   “领带也只钟爱这款色系,你差不多也该尝试一些淡色系了,总是这么沉闷。”   谢奇雨在心里默默反对,他哥一点都不沉闷好不好。   “还记得我们以前常去的那家怀石料理店吗,原来就在那里,现在搬走了,老板娘结婚了。”棠溪指着车窗外,陷入了沉思,“当时我摔碎了一个小碟子,结果害你赔了一万多,据说那是老板娘最喜欢的一个碟子,独一无二的孤品。”   其实算不上对话,棠溪偶尔说几句,林逸闵惜言如金地回应两个字。但是棠溪的每一句都好像把谢奇雨隔绝在对话之外,在谢奇雨不曾出现的时光里的旧事,让他无从插话。   只怪车程太短,不一会儿谢奇雨就到家了。   奇雨闷闷不乐地下了车,别扭地第一次故意不跟他哥说再见,还把车门故意关得很重。   林逸闵摇下车窗叫住他。   他雀跃地转头——   “早点睡,不用等我回来。”   棠溪家里又不远,你不是很快就能回来了吗?但是看着车里看起来像是久别重逢的两个人,他又说不出口。   只是淡淡地略带委屈地嗯了一声。   车子在身后重新发动,谢奇雨有一种心爱的东西被抢走了一般的失落感,那是一种即使林逸闵跟凌悦一起出去吃饭约会都没有的失落感。   他知道两个人或许关系不一般。   家里只有自己一个人,谢奇雨在床~上翻来覆去了两个多小时还是毫无睡意,时间过去太久,久到他以为林逸闵今天晚上一定不会再回来了。   他爬起来,偷偷溜进林逸闵的房间,打开了壁灯。林逸闵的房间是主卧,家具又十分简洁,显得又大又空旷,显得有点缺乏人气,他没有仔细看过哥哥的房间,因为他觉得书房和主卧都是自己不该涉足的空间,他只在给林逸闵端水果的时候粗略地窥见过卧室里的全貌。   记得哥哥的置物柜上有一张合照,上面是三个朝气蓬勃的青年,现在仔细一看,才发现是哥哥、棠溪和凌科,而照片上的棠溪,几乎是靠在林逸闵身上,所以凌科总是针对棠溪,是因为三个人之间的感情纠葛吗?   谢奇雨像被抽光了力气,往林逸闵的床~上躺了下去,被子上,还有他哥的气息,淡淡的。   如果现在要问他他最喜欢的人,他一定会不假思索地回答是他哥。他以为这是对如同天神一样的林逸闵的崇拜,可是为什么当哥哥的视线追逐着别人的时候他会觉得心里不舒服?   他从自己房间里搬来笔记本,那是林逸闵送给他的,但是他不太会用,打字也很慢,只有在学校需要做电子作业的时候才会用到,他打开搜索引擎,战战兢兢地把“同性恋”三个字输进搜索框。   长篇累牍的定义,看不明白,于是随手点开了一部外国电影,他只看过那种在电视里反复播过好几遍的电影,从来没有看过这样的,电影很短,画面很唯美,演员他不认识,但是长得很好看,也没有太多限制的镜头,只是在结尾处有一场缠~绵的床~戏,也是遮遮掩掩在一片朦胧里的,但是谢奇雨想到那天被他哥抱着,两个人衣冠不整的样子,脸和身体下面都烧得滚烫。   他知道那是属于男人的需求,也知道想着自己哥哥下面还能站起来的自己多半是不正常了。   偏偏这个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了钥匙在锁孔中转动的声音,林逸闵回来了!   谢奇雨只来得及关掉视频,却无法掩饰自己尴尬的生理反应,只得一咕噜钻进被子里蜷成一团装睡。   壁灯暖黄色的微光亮着,所以林逸闵注意到了床~上的一团拱起,谢奇雨喜欢缠他,却从来不会爬上他的床跟他一起睡。送棠溪回去的半路上应他的要求在酒吧里聊了一会儿,两个人分手之后,棠溪的嗓子后来因为一场大火毁了,当歌手的梦想破灭了,想转行演艺圈,谁知道得罪了人被封杀打压,现在只能靠着以前的乐器天赋到处赶场演奏,混口饭吃而已,当初年少轻狂意气风发的梦想,他再也不提了。   辗转几年而已,两个人都不是原来的自己的。   林逸闵是有些同情他的,毕竟当初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光也不算短,也有许多共同的美好回忆,即使是他先为了所谓的梦想背叛,事到如今也得到了命运太多的苛责。在酒吧五光十色的暧昧灯光下,他只想回到那个有人等候着他的家。   林逸闵看着谢奇雨柔软的发丝垂在枕上,露出的半边侧脸柔和温润,仿佛熟睡中的天使,教人不忍心打搅,但是又忍不住想去逗弄。   坐在床沿,近距离看着他,伸手碰了碰他的脸,又轻轻捏了捏他的鼻子,谢奇雨五官皱了起来,林逸闵觉得好笑,又去探他的额头,最后视线落在了他淡粉色的唇上。   谢奇雨在心里腹诽他哥突然的玩心四起,再这么逗下去,他就没法再装睡下去啦。   林逸闵看着他的唇,本想伸出手碰一碰,动作进行到一半又改了主意,而是俯下~身,在他唇角落下一个吻。   甘甜如蜜。   谢奇雨的心跳失衡了,他觉得林逸闵在靠近一分就能拆穿他的伪装。   然而等了半天,林逸闵却站了起来,关了灯,关了房门,去他的房间睡了。   谢奇雨在黑暗之中睁开眼睛,一脸茫然地望着被关上的门。    ☆、英雄救美   凌悦最近好久没有主动找他,这让谢奇雨既有点失落又有点庆幸。   失落的是好不容易有一个肯亲近自己的朋友,怕一不小心做错什么事情惹对方讨厌就疏远了。   庆幸的是他发现自己对林逸闵有着异样的情愫,虽然他自知配不上林逸闵,也会永远把这份感情闷死在心里,但是也无法在短时间内坦然面对凌悦,毕竟凌悦那样相信着他。   吴秋秋倒是来了两次,她其实有点害怕林逸闵,所以不去林逸闵的公寓找他,而是打听到了谢奇雨打工的地方。   谢奇雨却不太好意思在工作时间跟她闲聊,被经理发现估计又要好一顿骂,虽然经理最近好像吃错药了,每天对他都笑眯眯的,还把脏活累活都交给了别人,原本投在自己身上的怒火都烧到别人身上去了,这就引起了其他人的不满,谢奇雨到底是给了经理什么好处,原本压迫兼职打工的就是不成文的规矩,现在倒好,这个打工的大学生过得比他们正式工还舒服,谢奇雨也觉得工作突然轻松了不少,有时候还能提前回家,有点受宠若惊,时刻担心着经理不会是想要辞退他吧。   “我说你啊,身上不会就这么点钱吧?”吴秋秋捏着手里一张红钞票,连数都没必要书,“逸闵怎么可能不给你点零花钱,你就拿这么点钱来敷衍我?你不会是藏起来不给我吧,我辛辛苦苦把你拉扯这么大,到头来得了你这么个没良心的儿子,我的命好苦啊。”吴秋秋的大嗓门在大堂里一嚎,立即引来了周围异样的眼光。   谢奇雨只好把她往员工通道里拽。   “妈,你轻点儿,你现在住在林家吃住都不用花钱,还要这么多钱做什么?我的工资还没有发,真的没有钱啊。”   吴秋秋翻了个白眼:“你~妈我这种风情万种的女人是要靠保养的,女人大好的年华可是钱换不来的,到时候人老珠黄了还有什么资本,漂亮衣服包包鞋子化妆品保养品哪一样不要钱,那女人身为林家正方太太就能过得奢华高贵,还不是靠着有出息的儿子,同样是女人,差别怎么就那么大呀!你那点打工的小钱够干什么啊,明明家里就堆着一座金山呢!”边说着边伸出一根手指戳着谢奇雨顽固不化的脑袋,“你这家伙真是笨,你想想,你只要从金山上刮下一个指甲盖,还用得着在这种地方打工吗?”   谢奇雨没觉得自己打工养活自己有什么羞耻,他不像凡事依靠别人,但又不敢顶撞吴秋秋,只好迂回道:“哥对我太好了,我又帮不上他什么忙,不能向他要求更多了。”   “你不为自己想也该为我想想啊,还有那个不知道死到哪里去了的便宜爹,你自己小少爷日子过舒坦了,就想让你~妈当一辈子女佣,让你爸逃一辈子吗?”   “妈,我没有——”谢奇雨为难地摇头。   吴秋秋气恼得直跺脚:“你不去,那我去跟他说,都是一家人了,借点钱算什么大事呀。”这么说完全就是为了威胁谢奇雨的,毕竟林逸闵给的信用卡还攥在她手里,谢奇雨并不知道,对着林逸闵那双犀利审视的眼睛她还是觉得有点害怕。   谢奇雨想拦,但他从小到大从来也拦不住吴秋秋,他不能斥责自己母亲的拜金,可是这种羞愧又让他在林逸闵面前抬不起头来。   他们之间,永远都不可能有对等关系。   他注定只能像蝼蚁仰望大树一样仰望着林逸闵。   ====   背着双肩包下班回家,路上车辆来来往往,路灯昏黄的光线照在身上,工作的地方离家近,他总是舍不得打的的钱,每天都是步行回去。从小巷里穿过的话,路程会近一些。   但是今天他很后悔选了这条路。   小巷里黑压压站了一波不良少年,手里都拿着明晃晃的刀棍,被围在中间的人已经被打得鼻青脸肿,痛苦地倒在地上,谢奇雨还是一眼认出了那是娄司文,而对方也看到了他,领头的正是那天在天台上遇见的那方面“神速”男人,后来听同学说那个人是学校里的混混头子,叫魏琛,他手下一帮小弟都叫他琛哥,这家伙家里人是警局高管,每次闹出事来都有办法息事宁人,同学见了他都要绕道走。   “就是这小崽子,给我抓~住他!”   谢奇雨刚想打电话报警,见两个拿着棍子的小混混朝自己追来,吓得肾上腺素瞬间飙升,赶紧甩开腿狂奔起来。   本来距离就不长,谢奇雨腿又短,眼看就要被追上了,突然看见棠溪正走在马路对面。   谢奇雨像看见了救命稻草,用尽力气扯开嗓子高声喊道:“棠溪!棠溪!救我!”   喧嚣的鸣笛声盖过了他的声音,身后两个小混混已经追上了他,驾着他的胳膊把人拖了回去。   谢奇雨没有看到棠溪转头,一颗心如坠冰窟,心想这下肯定不会有人来救他了。   被往回拖拽的他并没看到,走出几步之后的棠溪回头看到了三个人的背影,从兜里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小混混把谢奇雨往地上一扔,扔在娄司文的旁边。   谢奇雨看了眼娄司文的伤势,真是惨不忍睹,原本好好的脸都花了:“发生什么事情了,他们干嘛要打你?”   娄司文一只眼睛被打得睁不开,用另一只眼睛看了谢奇雨一眼,冷漠地转过头,什么话都没说。   “发生什么事?!”魏琛抬起一脚踢在谢奇雨的胸膛上,谢奇雨只觉得胸口一阵闷痛,倒在冰冷的地上几乎无法呼吸,又被琛哥拽着领口一把提起来,“说,是你还是这个婊~子他~妈~的出去到处造谣说我不行?嗯?”   谢奇雨被琛哥满嘴口臭熏得几欲作呕,坏心地想你本来就不行,这不算是造谣啊,但是表面上当然不能表现出来,只能小心翼翼地说:“不,不是我啊!”   “那就是你这个臭婊~子了?只要给钱谁都能上是吗?婊~子还得有职业操守知道不,你还敢到处瞎说?!”琛哥一脚一脚结结实实地踢在娄司文的腹部,谢奇雨知道那一脚的分量,娄司文痛得面目扭曲,却愣是一声不吭,谢奇雨以前对他没什么好感,现在也不由得产生出一点佩服,还在疑惑娄司文家里以前不是挺有钱的吗,怎么沦落到需要出卖~身体的地步了?   谢奇雨有些不忍心地拦住了琛哥不断施暴的腿:“琛哥,这一定是个误会,我们俩真的什么都没说!”娄司文听到谢奇雨替自己说话,用那一只还睁得开的眼睛看了他一眼,冷冷地开口朝魏琛呸道:“你以为谁会这么无聊,拿这档子事到处乱说,你自己心里有愧,别人说一句话就疑神疑鬼的,别把屎盆子往我头上扣。”   娄司文这话不说还好,一说更是把魏琛的怒火点燃了,因为身有隐疾,他对那个字眼确实是草木皆兵,但是不管是不是娄司文到处乱说的,起码他是知道真~相的,这更加让他恨不得一刀捅死他,要不是他那个警察局长叔叔三番几次告诫他收敛点,他还真他妈想弄出一条人命来,就算不弄死他,起码也把他打残废。   “你这个臭婊~子,恐怕留着前面也没什么用吧,我帮你一刀切了干净,让你体会一下当不成男人的感觉怎么样?”琛哥说着一脚碾了下去,娄司文顿时痛出了一身冷汗,谢奇雨看着也觉得痛,想也没想就去推琛哥的腿,琛哥没有防备,竟然被他推了个踉跄。   看到愤怒的野兽用气急败坏的眼光怒视着自己,谢奇雨在心里叹息吾命休矣。   琛哥果然怒不可遏,一巴掌甩过来,打得谢奇雨一阵黑懵,耳边全是嗡嗡声,满嘴的血腥味。   “你小子挺能耐啊,细皮嫩~肉的,跟他一行的?你是不是也喜欢被男人上的滋味儿,我这里这么多兄弟,够不够满足你?”   谢奇雨吓得半死,拼命摇着头,一边脸被打得泛了红,眼睛里蓄了一层水汽,这模样实在很能勾起男人的凌虐欲,后面的几个小混混都凑了上来,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娄司文挣扎着爬起来,将谢奇雨护在身后,睁着一只独眼毫不畏惧地看着对方:“你跟我的事,别扯上别人。”谢奇雨没想到以前一直看不惯他的娄司文现在居然这样护着他,眼眶一热,刚才集聚的泪水就猝不及防地落了下来。   魏琛扬起手还要再打,周围突然扬起一阵震天的机车轰鸣声,这群小混混还未回过神,巷口已经停了二十多辆重型机车,二十几个人整齐划一地下了车,出场如同黑帮片一样气势十足,为首的那个人把黑色头盔摘下提在手里,一头显眼的白发让这边的一帮小混混迅速认清了来人,双~腿都开始打战。   谢奇雨在听到声音的时候庆幸应该是有人来救他们了,结果看到凌科的脸时又实在忍不住一阵唏嘘,就好像在狼口下等待救兵,结果却来了一头狮子。   凌科走近了才看到谢奇雨一边脸被打得红肿,扫向其他人的眼神更加冰冷,他看着魏琛,对方一脸恭敬地低着头:“魏琛,胆子挺大,我的人也敢动?”   谢奇雨看魏琛挺嚣张的一个人,见到凌科就怂了,凌科果然是比小恶霸跟可怕的大恶霸,只看魏琛看了一眼娄司文,竟然“扑通”一声在凌科面前跪下了:“凌哥,我不知道那是你的人,我要是知道打死我也不敢动他一根毫毛的,凌哥,你大人有大量,饶了我这回。”娄司文这个贱人,竟然能勾搭上凌科这种大人物,真是要害死他了。不过就凭他这点姿色,在凌科身边也不过是一朵无关紧要的野花罢了,只要把凌科哄舒服了,告诉他自己并没有在太岁头上动土的意思,他应该不会太计较。   魏琛这瞬间变脸的演技惊呆了谢奇雨,也惊呆了他手下那帮小混混,凌科在道上的大名虽然如雷贯耳,但是能让一方霸主害怕成这个样子,也是稀奇。   凌科蹲下~身,伸手触摸谢奇雨红肿的脸,谢奇雨吃痛别过头,魏琛没想到他的人是另一个,这就更好办了,他也就踹了一脚打了一巴掌,人还好好的。   魏琛刚在心里吁了口气,凌科便冷冷地问道:“谁打的?”   三个字如同死神冰冷的齿缝里蹦出来的冷硬冰块。   没有人敢回答,但是都默默地把视线落在了魏琛身上,魏琛见躲不过,只好谄笑着解释:“我真的不知道他是凌哥您的人,我本来是想教训一下另一个就好了,谁知道他突然冲上来……”   话还没说完,凌科站起身拽住他的右手一扭,一脚踹向他的胸口,这一脚把魏琛踹出好远,凌科的动作快得几乎看不清楚,看起来轻轻巧巧却似乎有千钧力,等众人反应过来,魏琛右手已经被折断,蜷缩在地上痛苦地呻~吟。   凌科转过头,朝谢奇雨露出恶魔般的微笑:“奇雨,你想让他怎么死?”   谢奇雨已经被吓懵了,他以前一直觉得凌科不好惹,但从未亲眼见过,今天见到了,才知道他是这样的狠角色。   魏琛手下一个小混混还沉浸在恐惧之中,手中的刀已经落在了凌科手里,他几乎没看清凌科的动作。   凌科把尖锐的刀锋对着魏琛的眼睛:“反正你这双眼睛有眼无珠,还是挖了吧。”   魏琛已经吓得尿湿~了裤子,求饶声也开始变得语无伦次。   谢奇雨见那明晃晃的刀锋缓缓逼近,才知道凌科这话并不是开玩笑,赶紧跑过来拉住他的手:“凌、凌哥,杀人犯法的,你就,打他一顿就好了。”   凌科轻笑,谢奇雨见周围一帮似乎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自己。   在他们眼中,敢拦着凌科的人都是活腻歪了,然而凌科下一句话更是让所有人惊掉了下巴,他说:“听你的。”   谢奇雨扶起娄司文:“娄司文伤得很重,我们先送他去医院吧。”   “不用你管。”明明伤得站都站不起来,娄司文还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情,谢奇雨却不能放着他不管。   在急诊诊间里,被包成木乃伊的娄司文还是拒绝住院,谢奇雨知道他大概是急需用钱,问他:“是家里发生了什么事吗?”   娄司文沉默了许久,大概是并不想提:“谢奇雨,以前的事,对不起。”   谢奇雨刚才会救他,就已经不计前嫌了,况且娄司文刚刚伤成那样还护着他:“以前的事都过去了,那时候大家都不懂事嘛。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变了这么多。”   “老爸车祸成了植物人,一家人经济拮据了,仅此而已,回去了,再见。”谢奇雨看着娄司文一瘸一拐离开的背影,知道他不需要别人的同情,心里有些刺痛。   一回头,正看到造型可怖的凌科,吓了一跳。   犹豫了半天,还是问出口:“凌哥,你没把他怎么样吧?”他觉得凌科真的就像是那种会杀人放火的狠角色。   凌科嗤笑:“没怎么样,还活着。”只是几个月下不了床而已,只是连带着警察局的舅舅也会被一锅端了而已。   “今天,还是谢谢你啊。”虽然凌科很可怕,但是今天要是没有他,自己也不会得救,“我要回去了,不然我哥会担心的,还好送娄司文去医院路上给哥哥发了短信,不然林逸闵又要急翻天了。   凌科拽住他的胳膊,伸手碰了碰他红肿的半边脸:“你就这样回去?”   谢奇雨这才想起自己在显然的位置挂了彩,要是被林逸闵看到一定会担心的。   “去我家吧。”凌科自以为自己最温和的表情都用来对着谢奇雨了,谁知道这家伙还是这么怕他,听到要去他家就一副如临大敌的神情。   谢奇雨内心很挣扎,不能以这幅面目回家,但是一点都不想对着凌科,不过凌科家里还有凌悦,他也好久没有见到凌悦了,有点想她,就这么想了一圈,最后终于点头答应了。   可是到了凌科家里,他才发现凌科跟林逸闵一样,也是狡兔三窟的,他带他回的是自己的公寓,里面根本没有凌悦。而且一开灯谢奇雨就被眼前满目狼藉,垃圾堆积成山的场景吓到了。   “家里有点乱,进来吧。”凌科头一回有点不好意思。   谢奇雨往里走了两步,一不留神差点被脚下的啤酒瓶绊倒:“我还是回去吧。”这哪里是人住的地方!   凌科一把拉住他,板起一张脸:“干嘛,你还敢嫌弃我这里啊?”   谢奇雨只好说:“我开玩笑啦,你放开我。”   趁凌科洗澡的功夫,谢奇雨给他哥打了个电话,说今天晚上住在同学家了,谢奇雨从来没在同学家里留宿过,电话那头的林逸闵当然一百个不放心,张口就问同学姓名电话住址,一时答不上来的谢奇雨只好假装不耐烦地说道:“哥你不要管了啦,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说着就心虚地挂了电话。   电话那头的林逸闵在风中凌~乱了,谢奇雨从来不敢用这种口气跟他说话,小孩子这是叛逆期到了?谢奇雨越来越排斥他进入他的生活,这真不太让人愉快。   这一头的凌科刚从浴~室出来,不过洗了个澡,客厅里已经大变样了,垃圾都被分类装袋放在门口,沙发和桌上的杂物也都被清理了一通,谢奇雨正一脸嫌弃地把凌科换下来乱扔的脏衣服堆在一起。   谢奇雨指了指被自己清理干净的沙发:“我今天晚上睡这里吧。”   “不是有床吗?”凌科看了眼客卧里一片凌~乱,叹息道:“那就跟我睡吧。”   谢奇雨很不习惯他前一秒钟还如同恶鬼罗刹,下一秒钟就像个孩子似的在自己面前撒娇:“不要,我还是睡沙发吧,而且这个沙发挺宽敞的。”   凌科在他清理过的沙发上躺下,翻了几个身道:“确实挺舒服,那我睡这里吧,你去我房间睡。”   谢奇雨在沙发的另一头坐下,表示拒绝。   “我说你,为什么总这么怕我,我有没有打过你。”凌科支起脑袋看着他。   谢奇雨心里知道凌科其实对他挺好的,但是生不出亲近的心:“你这一声打扮,就不像个好人。”   凌科笑了笑,摘下那一排金属耳钉,又摸了摸头发:“我要是吧头发染回来,你就不怕我了?”   “可能吧。”谢奇雨现在对着凌科其实也没有那么紧张了,“你今天怎么刚好在哪里?”   “什么刚好,棠溪打电话告诉我的。”凌科说道棠溪这个名字的时候,表情一股厌恶。   原来是棠溪,他真的听到了,只是没想到他会通知凌科,虽然凌科这样的大流氓对付魏琛这种小混混是最合适不过的。   “我觉得棠溪是个好人,你为什么总是欺负他?你是不是也喜欢他?”   正打开一瓶罐装啤酒仰脖往嘴里灌的凌科差点被自己呛死:“我?喜欢他?放屁!”   谢奇雨被凌科恶狠狠的表情下了一跳,心想这人果然还是离得远远的比较安全。   “躲什么,我还能吃了你,棠溪这个贱人,见他一次打他一次。”   谢奇雨无奈地摇头,相爱相杀到这种程度,也是悲剧。   “你知不知道他以前跟你哥是一对?”凌科几口喝完一罐啤酒,又随手一扔,“人前装得清纯无辜的人后心机可深了,有林逸闵这棵大树还不够,还他~妈~的为了上~位爬上我爸的床,我妈都差点被这个贱人逼疯了。”   谢奇雨没想到会听到这么劲爆的故事,原来跟棠溪有纠葛的并不是凌科,而是凌科他爸爸,他似乎听吴秋秋说过凌科他爸旗下是有个娱乐公司。   但是光听凌科说的,他实在无法把棠溪跟自己认识的那个温和善良的人联系起来:“可那毕竟是过去了啊,人是会变的,你不能总抓着人家以前的错不放吧,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要动手——”谢奇雨说着说着,看凌科神色不对了,赶紧打住,他可没妄想凭自己三言两语就能感化这只凶残的野兽。   “你猜你哥心里还有没有他?”   谢奇雨征住了,棠溪回来了,那他哥呢。   “我不知道。”也许是有的吧,所以这么多年一直单身,即使有凌悦这样的好女孩围绕在周围也不为所动。   “他知道棠溪脚踏两条船的时候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过了三天,大概也是被伤透了心,不过逸闵这人,其实挺念旧的,对人也宽容,棠溪这样对他,他也没有想过要报复,换成是我,肯定想办法弄死他,不过他也算是倒霉,歌不能唱了,戏不能演了,连份好工作都找不到。”   谢奇雨不知道这段过去,一想到有个人在他哥心里永远留着一块位置,就觉得有些嫉妒。   可是棠溪那么出色,当初嗓子没有被毁的他和林逸闵站在一起应该是多么般配的一对。   “谢奇雨。”凌科突然靠近他,一脸严肃正经的表情让他很不适应,“你喜欢男人吗?”   谢奇雨脑袋“轰”的一声炸裂开来,以为自己的秘密被人知道了,可是想想凌科根本不可能知道这些,就连林逸闵本人一定也不知道:“为、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你挺好玩的。”   轰!谢奇雨的脑残渣爆炸了第二遍,他这是被毒蛇看上了的老鼠吗?!   谢奇雨不敢对视凌科玩味的眼光,别别扭扭地站起来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进了房间里锁上了门,心里默念着我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没听见。   凌科看着他惊惶逃窜的背影,心情大好。   谢奇雨一早睡醒,发现凌科就穿着条大裤衩,四仰八叉地躺在沙发上,一只小~腿垂在边缘,毛毯也落在了地上。   早上天还很凉,谢奇雨叹了口气,走过去把毛毯轻轻给他盖好,然后把门口的垃圾带了出去,轻轻阖上门。   沙发上的睡着的人睁开了眼睛。    ☆、无法到达的心   谢奇雨从洗手间的镜子里看着自己的脸,似乎还有一点肿,但是大概不仔细看就看不出来,胸口被魏琛踹得那一脚倒是有明显的淤青,好在有衣服遮着应该看不出来。   今晚应该可以回家了。   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单调的铃声在洗手间里回响,谢奇雨吓了一跳,一看号码,竟然是多日不见的凌悦。   “喂,奇雨,你怎么都不给我打电话?”那头清脆灵动的女声响了起来。   “啊。”谢奇雨无言以为,他是没想到凌悦不来找他,他可以主动打电话,一直以来都是他随叫随到的。   “不过你就算打电话也打不通,我去欧洲玩了一圈,前两天刚回来,想我没有?我还给你带了礼物呢,等下我带过来给你啊。”   “谢谢。”谢奇雨没想到凌悦出国还会记得给他带礼物,心里很感动,想了想她可能还不知道他现在搬到林逸闵那里了,便说道,“我现在跟我哥一起住。”又怕凌悦会误会什么,赶紧补充道,“哥说住他哪里上学比较方便。”   “真的吗?太好了!我顺便把给逸闵的礼物一起带上。”凌悦大小姐一脸兴奋,林逸闵从来不邀请她去自己的公寓,她甚至还不知道他住在哪里,现在有了谢奇雨这个幌子,她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往林逸闵的公寓跑了。   今天周末,谢奇雨在餐厅上完白班,四点钟就回到了家,林逸闵还没回来,凌悦吵着要过来,谢奇雨就把地址给了她,当看到后备箱里二十几个包装精美的盒子时,谢奇雨的嘴角抽~搐了下。   两个人加上司机三个人把礼物盒搬到楼上,有些盒子里不知道装了什么东西,死沉死沉的。   凌悦让司机先回去,好奇地把一个个房间都仔细瞧了一遍,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房间里的陈设很简介,一切都是以实用为主,装饰性的东西不多。   谢奇雨看着凌悦一脸好奇地东窜西窜,心想大小姐还是这么有活力:“你没来过这里吗?”   凌悦听到这个就有些泄气:“逸闵从来都不邀请我来。”末了还气恼地哼了一声。   谢奇雨有些诧异,他打开冰箱看了看,里面食材丰富,够做一顿丰盛的晚餐:“留下来吃晚饭吗?我下厨。”   凌悦开心地拍手:“好耶!”   谢奇雨正想开始忙活准备晚饭,凌悦就把他从厨房里拖了出来:“你先过来我们一起拆礼物吧!你不想看看里面是什么吗?”凌悦一脸神秘。   谢奇雨只好把手上的白菜搁在砧板上,洗了洗手跑出出来:“不都是送我哥的吗?我拆了不太好吧?”   凌悦从里面挑出大大小小七八个推倒谢奇雨眼前:“这些都是给你的,快拆快拆。”   “这么多?!”谢奇雨受到了惊吓,“太多了,你给我一个就行了。”   凌悦拉他坐下,自己挨着坐到了他旁边:“给你就是你的,大小姐我都送出去了,你退回来就是不给我面子,快拆快拆,看看是什么。”   谢奇雨如蒙圣恩似的拆开那一条条绑成蝴蝶结的粉红丝带,里面有吃的,也有装饰品,还有一本既像画册又像菜谱的东西。   “这是巴黎最有名的餐厅的菜单喔,你不是喜欢做菜嘛,我觉得你很有天赋,以后有机会还能去出国深造一下,回来当首席大厨。”   谢奇雨心里有点感动,他喜欢做菜这个梦想都不敢称其为梦想,吴秋秋不止一次地数落他倒腾这种锅碗瓢盆是最没有出息的,除了魏大叔,别人也不知道他会因为做出一道美食而感觉到无比的快乐,但是凌悦却知道,而且也不歧视他渺小的志向。   凌悦拨~弄着剩下那些给林逸闵的礼物,那些比给谢奇雨的要贵重得多,是她精挑细选的,但是林逸闵一定会像以前一样看也不看,她记得以前自己送到办公室的礼物转头就被林逸闵扔给秘书团分掉了,连关心里面装了什么的兴趣都没有,想想实在令人沮丧。   “我说奇雨,要是逸闵不要我了,要不我就将就一下嫁给你吧?”   谢奇雨以为凌悦是在开玩笑,她以前也喜欢有一搭没一搭地这么说,就没太在意,他心里清楚,凌悦这样家世好样貌好的女孩,自己根本高攀不上,就算他不识抬举想高攀,凌悦的父母也一定不会同意。   “还是你最好了。”凌悦搂住谢奇雨的脖子,突然不说话了。   谢奇雨不懂女孩子的心思,不知道大小姐刚刚还欢欣雀跃着,这会儿怎么又心情不好了,只要任由凌悦搂着。   林逸闵打开门,看到两个搂在一起的人,双瞳几乎都要蹦出火花,心口一阵翻江倒海,辨不清滋味,过了片刻才缓过来,恢复一如既往的清冷神色。   凌悦早在林逸闵开门的一刹那便从谢奇雨身上弹开了,被自己喜欢的人看到自己跟别的男人抱在一起,就算那个人是他弟弟,凌悦也觉得羞愧得恨不得钻进沙发里去。   谢奇雨看林逸闵脸色似乎有些不悦,心里也发虚,但是解释又似乎有点欲盖弥彰的意思,只能尴尬地看着林逸闵道:“哥,今天下班这么早啊,凌悦姐从欧洲带了很多礼物回来,这些都是给你的。”   林逸闵嗯了一声,把手提包往桌上一放,脱了外套,连看都没往那些礼物看一眼。   见凌悦一脸沮丧,谢奇雨只能拍拍她的肩膀,也不知道怎么安慰,更何况现在还有另一位:“哥你吃饭了吗?”   见林逸闵摇头,谢奇雨道:“正好我还没煮,等下我们三个一起吃。”   一起吃吗?林逸闵看着窝在沙发上如同一个犯了错的小孩似的凌悦,对他而言,凌悦最后只能算个妹妹,不会有再多的感情了,而自从上次害奇雨受了伤之后,凌悦确实也不再像以前那样总是缠着自己了,但是她跟谢奇雨的关系越来越好,好到有时候甚至让他嫉妒。   吃完饭,本该是林逸闵担当护花使者送凌悦回家,谁知道他吃完饭便抛下一句:“我的车送去维修了,打电话通知你家司机来送你回去吧。”   凌悦一双眼里就有泪珠开始打滚,硬生生憋着才没有当场流泪。   谢奇雨当然没办法要求他哥做什么,只能干看着,等大小姐被自家司机接走之后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就更加尴尬起来。   “昨天住在哪个同学家?为什么挂我电话?”   林逸闵一向对他都是温温和和的,突然神色严肃地逼问让谢奇雨觉得有些害怕,只得支支吾吾地随便说了一个同班同学的名字,生怕林逸闵真的会去查证。   但是林逸闵只是沉默,扫了一眼凌悦带回来大包小包的礼物,拆开的那一部分是给谢奇雨的,放在桌上显得那么刺眼。   “你喜欢凌悦?”许久之后,林逸闵才说出这几个字。   轻巧的一句问话,却仿佛在自己心上划了一口刀子,他不知道,自己心里是多么不愿意接受谢奇雨喜欢别人这个事实,他不喜欢谢奇雨对所有人都那么好,他希望这双眼睛只注视着自己,那份崇拜只属于自己,甚至,他希望奇雨也像自己爱他一样爱着自己,而不是兄弟之间的亲情。   他突然明白了自己愤怒的根源,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他爱上了眼前这个迷迷糊糊的人,眼前这个体内跟他流着一半相同血液的弟弟。   谢奇雨不知道林逸闵为什么如此反常,他把这理解为他是单纯不喜欢别人碰属于自己的东西,尽管他对凌悦并没有多么热切,但是也不容别人去触碰,自己的弟弟也不行。   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林逸闵的问题,凌悦也许是他最喜欢的女生,但是在他心里的地位远远不及林逸闵,可是这两者根本不能拿来做比较,他对林逸闵的感情是无果的,他最后还是要和女人结婚的。   林逸闵把谢奇雨的沉默当成了默认,他也没有更多的耐心去等待他的答案,他可以在所有人面前喜怒不形于色,可是现在一点关于谢雨奇的事情就可以轻易挑起他的怒火:“你喜欢她?就算没有我,你以为你们能在一起吗?凌家恐怕连门都不会让你进。”   他哥这一句话就如同一盆冷水当头泼下,谢奇雨像被惊雷击中一样讷讷。   是的,他不配,他不配喜欢凌悦,他自己也知道自己不配,所以他从来没有妄想过什么。全世界都瞧不起他,可是他哥,他哥从来没有用异样的眼光看待他卑微的身份,所以他觉得林逸闵和别人不一样,所以他觉得他哥是世界上对他最好的人,可是原来他也是在心里看不起他的,他也认为他不配。   他不配喜欢凌悦。   他自然也不配喜欢林逸闵。   林逸闵自知把话说重了,正想说什么补救的话缓和一下气氛,却见谢奇雨两行眼泪直直地坠下,他只觉得这两行猝不及防的泪像是直接流在了自己心上,把刚才的伤口渍得又涩又痛。   “奇雨,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林逸闵有些急了,想去触碰他的脸,谢奇雨已经率先一步抹掉了失态的眼泪,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哥,你放心,我知道我配不上凌悦姐,我也不会妄想的。”   林逸闵被他苦涩的笑容灼痛了,怨恨自己为什么不把所有的话烂在心里,谢奇雨在别的方面虽然迟钝,在身世上却最是敏感易碎,他的家庭出身不好,因此交不到朋友,他拼了命想得到这个世界的认可,却总是换来别人异样的眼光,他谁都不敢得罪,谁都要讨好,就是因为内心深处潜藏的自卑和害怕,害怕不能被别人所认同和接纳。   而自己,也不过和那些人一样,用言语给了他最残酷的伤害。   “奇雨,我没有贬低你的意思,你很好。”林逸闵拉住谢奇雨。   “你也是个骗子,你也瞧不起我!那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谢奇雨甩开他的手就往门口走,他不想在他哥面前哭,他不想连这最后一点尊严都失去。   林逸闵追了两步再次拉住他:“你去哪里?”   “不要你管!”谢奇雨像只受伤的小兽一般挥舞着爪牙,完全不像平时那般乖巧,他生平第一次大声地喊出他的愤懑,连同这十几年来他从来不敢抱怨的生活一起,他憋了太久,尽管知道自己应该忍耐,可是却忍不住想要让这么多年所有积聚的委屈寻找一个发泄的出口,林逸闵的话只是一个导火索,引燃他内心深处的不平和不甘。   林逸闵把他按在墙上,制住他乱动的手脚,也破天荒没了耐性:“不要我管,你要谁管?”   “我讨厌你们!”   “是吗?”林逸闵冷笑一声,那就让你更讨厌一些吧,托起谢奇雨的脸吻上了他的唇。   柔软的接触,到唇齿的碰撞,到唇~舌翻~搅的缠~绵,都疯了,这是两个人在知道彼此都清醒的情况下的第一次接吻,两个人的怒火烧成一团烈焰,烧得彼此都是满口血腥味。   谢奇雨咬了林逸闵,趁他拭去唇上的血的时候猛地推开他跑了出去,脑中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去。   突然觉得这个世界这么大,却没有一个地方容得下小小的自己,活了这么久,也没有交到一个真心实意的朋友,原本觉得自己是修了几辈子的福才换来一个哥哥,结果却被自己搞地一团乱,林逸闵为什么吻他?就是因为生气吗?还是想嘲笑羞辱他?他如果一直像这样不听话,是不是很快就会被赶出去?   像那些跟自己一样的其他私生子,给点钱就能打发掉。   他对林逸闵的感情,此刻看来就像一场不知天高地厚的笑话,就算他愿意一辈子只是这样默默仰望,他哥难道愿意他这样一个心存觊觎的人留在身边吗?他就不会觉得被这样卑微的人喜欢很丢脸吗?   他想回家,可是又怕吴秋秋知道他跟林逸闵吵架,吴秋秋要是知道他从林逸闵那里跑出来,指不定当场就会揪着他的衣领逼他回去道歉,反正在吴秋秋眼里一定是他的错。   他需要喘口气,却找不到能让他喘口气的地方。   在马路上游荡了一圈又一圈,漫无目的,最后发现意外地走到了凌科的公寓楼下,抬头望着那一个房间,有明亮的光线透出来。他原本是很抗拒跟凌科接近的,恨不得时刻跟凌科保持十米远,可是自从上次凌科救了他又留他借宿了一晚之后,他忽然觉得这个人其实并不算太坏,相反,对他还是挺好的。   “叮咚”门铃响起。   “谁啊?”凌科穿着一条大裤衩就去开门,见是谢奇雨立在门前,没想到怕自己怕得要死的小家伙会主动来找自己,简直诧异万分。   “你的……头发……”谢奇雨惊讶地看着凌科一头黑色短发,把头发染回来之后的凌科气势果然没有那么凌厉了,加上原本就长得一张明星脸,乍一看还真是相当惹眼。   凌科摸了摸头,语气有点类似于邀功:“染回来了,怎么样?”   “嗯,这样好看。”谢奇雨支支吾吾地说明来意,“你能,收留我一个晚上吗?这次我睡沙发。”说完往里面望了一眼,果然几天过去又像当时第一次见到那样一片狼藉,沙芳上已经没了坐的地方。   凌科看出了他神情落寞,却什么都没问,笑了笑道:“进来吧。”   谢奇雨进了门,见桌上放着一碗刚泡开的方便面,凌科显然是吃了一半跑去开门的。   “你就吃这个啊?”   “对啊。”凌科不置可否。   谢奇雨打开冰箱一看,里面空空如也,只有几罐啤酒,真不知道这个人是怎么活下去的。   “凌哥,我可能,会打扰你好几天。”谢奇雨不习惯麻烦别人,感觉很不好意思,“那个,作为交换,我可以帮忙做家务。”   在凌科家里待了一会,谢奇雨气也消了,这会儿意识到他对他哥发脾气是多么不应该,自己居然还擅自跑了出来,但是实在又无法面对林逸闵,只好默默给林逸闵发了短信:“哥,我在同学家,对不起,不该向你发脾气。”   几秒钟之后,林逸闵的电话就打了过来,谢奇雨任铃声响了半天,最后还是没有按下接听。   他的委屈,并不针对林逸闵,可是短时间之内却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哥哥,也许分开住几天,等大家都冷静了,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就像吴秋秋跟谢忠一样,吵一架打一架,各自分开个三五天,见面就好像没事人一样。他以为他们之间也会这样,但是并不是。    ☆、无形之墙   谢奇雨还是照旧做完早餐出门去学校,他习惯于照顾别人,喜欢帮别人做事,只不过这个别人现在换成了凌科。   凌科自从叛逆期从家里搬出来一个人住之后,日子就过得邋里邋遢,平时在家里也是有了上顿没下顿,虽说跟凌悦兄妹俩关系还不错,但是在那个家里一分钟都不会多待。闻着饭菜香醒来的日子,久远得就如同上个世纪。   谢奇雨坚持要睡沙发,凌科拗不过他,只好同意,从某些方面来看,小家伙其实是个很固执的人。   凌科平时睡得很浅,极容易被惊动,谢奇雨早晨起来洗漱时他就已经醒了。以往醒了之后就睡不着,可是听到谢奇雨没离开而是在厨房忙活的时候,竟然有种莫名的安心,闭上眼睛又睡过去了。   谢奇雨在凌科那儿住了两天,每天时不时地盯着手机瞧,既没有林逸闵的短信也没有电话记录,他就像被遗忘了,他突然有点后悔闹脾气,就好像大家跟人家玩捉迷藏,他藏在一个谁都不知道的地方洋洋得意,可是却发现根本没有人想到要来找到他,他对他哥来说,也许也是这样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直到那天周五,他在餐厅看到林逸闵的身影,依旧是那一身严谨的西装,高大挺拔,在人群中是那样耀眼夺目,他忍不住喜悦朝他走去,几天不见就已经开始想念:“哥?你来接我吗?”   “不是哦,他是来接我的。”棠溪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身后,不露声色地将他往旁边推了推。   谢奇雨惊讶地看着棠溪,也看到了他和林逸闵之间微妙的眼神交流,他们又在一起了吗?即使棠溪曾经那样背叛过他,他还是能够宽容地重新接纳他吗?   “来不及了,快走吧。”林逸闵甩下一句话便率先走了出去,自始至终都没有看谢奇雨一眼。   “抱歉,我们赶时间。”棠溪微笑着挥了挥手,跟着林逸闵走了出去。   剩下谢奇雨一个人呆呆地站在原地,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   这样,也很好啊。   除了心里弥漫的苦涩,其他都很好啊。   如果他哥和棠溪重新在一起的话,他也没有回去住的理由了吧,索性把东西收拾收拾回林家主宅,大不了被吴秋秋恶狠狠地说一顿,但是他现在突然很想家,即使是一个不完整的家。   心事重重地买了菜回到凌科那儿,凌科正在昏天暗地地打游戏,一边拍键盘一边骂,看到谢奇雨回来立即收了声,把耳机搁在一旁。   “凌哥,我明天就搬回家住,谢谢你这几天的收留,我买了菜,给你做顿好吃的吧,你老吃泡面外卖也不怕把胃吃坏。”谢奇雨虽然还耐着性子说教,明眼人一看就觉得他面色苍白心情低落。   凌科知道即使他问了谢奇雨也不会说。   他以前喜欢逗弄他,现在却更想窥探他藏在心里的秘密。   如果可以把他永远锁在自己身边就好了,他也逃不掉,谁也带不走。   等凌科回过神来的时候,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谢奇雨的手艺又精进不少,可是这顿饭吃得却不是滋味,吃完饭奇雨正想去厨房洗碗,却被凌科一把拽着往外走。   “干什么?”   “跟我来了就知道。”   凌科拽着谢奇雨吓了楼,打开车库的遥控门,滴滴一声,火红色的法拉利超跑亮起了刺目的车前大灯,谢奇雨被突如其来的光线刺得眼睛一阵酸疼,用手护在眼前遮了遮强光,在发现这俩车的旁边还有五辆款式各不相同但外观都很拉风的跑车,有两辆还是以前见过的。   “这是?”   凌科把谢奇雨拽到副驾驶座,绑好安全带,拍了拍车前盖,不无得意地说,“漂亮吗,我女朋友。”   谢奇雨没说话,觉得这句有点冷笑话的意味,凌科坐上了驾驶座。   伴随着一声刺耳的引擎呼啸,车子像离弦的箭一般飞速冲了出去,吓得谢奇雨汗毛倒竖。   现在时间还不算太晚,晚高峰刚过,马路上还有不少车辆,计速器上的指针已经在最高位置固定不动了,可是看起来凌科还在不断地加速,和一辆辆车堪堪擦过,谢奇雨被惊出了无数次冷汗。   “你疯了!慢点开!”   “这种感觉怎么样?没试过吧?”凌科笑得很开心的样子。   “你还不系安全带,撞车了怎么办?!”   “你系着就行了。”   “喂,刚刚差一点就要撞上了诶,你不要命了?”   “哈哈哈哈”   “疯子!”   车子在郊区半山腰上终于减速停下,谢奇雨耳边仿佛还是呼啸的风声,一向好脾气的他也变得气急败坏:“你就这么不拿人身安全当回事吗?这样多危险!就算你自己不怕出事,别人怎么办呢,他们好好开在马路上就活该被撞吗?”   凌科任凭谢奇雨说了半天不以为意,指了指前方:“你看。”   今晚天空万里无云,从这里可以看见天上满天繁星与地上霓虹灯交相辉映的样子,自然的熠熠生辉与人文的生机脉动交织的场景,恢宏而壮阔,在这样的场景中,一个人,就像是其中一只渺小的蝼蚁一般微不足道。   凌科望着远处的城市夜景:“棠溪的出现害我妈精神失常那阵,家里差点分崩离析,晚上我都会飙车来这儿,想着世上的事情再坏也不过一死了之,还有什么要烦心的呢。”   谢奇雨望着他的侧影,和这广阔的背景融合在一起,显得如此落寞,他们何尝不是一样的人呢,即使是在不同的阶层,但同样都是一座孤岛。   凌科回头看到了谢奇雨眼里的同情,摇了摇头叹息道:“奇雨,我有时候真讨厌你对谁都那么好,不累吗?就算你能够讨好每个人又怎么样呢?你又把自己放在哪里?”   谢奇雨没有想到凌科还有这样感性的一面,他别过头小声说:“我知道,就算再怎么讨好我还是那个没用的谢奇雨,爸爸是个赌徒,妈妈是个……可是我也想要朋友,也想要被喜欢和认可的权利。”   这些话,从未对别人说过,今天以后,恐怕也不会再对别人说。   凌科突然转过身,一手撑在谢奇雨的靠椅上:“奇雨,我喜欢你。”   “我知道你是想安慰我,谢谢你啦。”两个人的距离靠得太近,谢奇雨不自在地往边上挪。   “我是说,我喜欢你,奇雨,想上你的那种喜欢。”凌科把谢奇雨困在车座与车门之间,被安全带束缚在副驾驶座上的谢奇雨避无可避,无法消化凌科的表白。   凌科托起他的下颌,倾过身吻了下去,很久以前就想这么做了,很久以前,就想把这个人据为己有,即使那时候他对别人都好,却唯独只对他坏,他也觉得那是一种特别的殊荣,甘之如饴。   凌科的吻是跟林逸闵截然不同的陌生气息,谢奇雨能接受被林逸闵亲吻,却不能接受被别的男人亲吻,所以一开始就拼命抗拒,等到上身衣服被扯开的时候谢奇雨终于忍无可忍对着凌科的大~腿狠狠一踹。   “干嘛这么暴力啊?”偷腥得逞的凌科好心情地看着谢奇雨衣冠不整双~唇红肿的样子,真想在这里就要了他。   谢奇雨咬牙切齿:“我不喜欢你!”   “闹什么别扭?”   “不是闹别扭!我就是不喜欢你!我要回去了。”胆小怕事的小人物终于炸毛了。   谢奇雨刚要下车,突然发现这里荒郊野岭的,自己不但不认识回去的路,光靠两条腿走回去估计也要走到明天早上。   “别下车。我送你回去。”凌科知道谢奇雨这是认真在拒绝自己的时候,原本的好心情也被浇灭了,他凌科什么时候被人拒绝过,结果却败在了这个不起眼的小家伙手上。   明明眼前这个人,施一点暴虐手段就可以让他变成自己的人,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偏偏下不去手了。   一路凌科还是风驰电掣,任引擎的呼啸掩盖自己的情绪。   “你送我去我哥那儿好不好?”谢奇雨看着凌科青黑的脸色,声如蚊讷。凌科变回这幅正常打扮之后他几乎快要渐渐忘记以前那个凶残不羁的人了。   “你喜欢的是他?”凌科对情敌的嗅觉意外敏锐。   谢奇雨被一眼看穿了心思,正想否认,可是刚才一刹那的犹豫已经出卖了他,他看到了凌科眼里洞穿一切的清明,知道再说什么也没有用了。   凌科冷笑:“你知道他跟棠溪又再一起了吧?你以为你能抢得过棠溪?”   “我又没有要跟棠溪抢,而且,”谢奇雨顿了顿,“我永远不会让他知道的。”   “那就别回去。”   “我要回去!”   “你……”   凌科无奈,方向盘一个急转,最后还是妥协地把谢奇雨放在了林逸闵的公寓楼下,他拿他没辙。   谢奇雨一边解开安全带一边还不忘唠唠叨叨说:“你就找个家政阿姨帮你收拾一下家里吧,还能给你煮饭,或者找个女朋友,这对你来说肯定是很容易的事,别老吃泡面了,还有,谢谢你。”   “谢奇雨,你要是再说一句话我现在立马把你绑回家。”凌科狠狠在方向盘上锤了一拳,像一头受伤的野兽一般望着他。   谢奇雨立马噤声,飞快地下了车,生怕凌科真的言出必行。   车子便在他身后扬尘而去。   等旋风一般开出一段距离之后,凌科骂了一声,对着马路旁边的路灯就撞了上去,真是疯了,仿佛只有撞击才能消弭心里的疼痛。   ======   谢奇雨打开门,随即听到了主卧里分明有一个不属于林逸闵的声音。   那个声音低沉沙哑,很有辨识度,不是棠溪还能是谁,谢奇雨只觉得自己从头到脚被冻成了冰块,再也无法呼吸,知道他哥和棠溪复合是一回事,亲眼见到又是另一回事,他原来并没有自己想得那么大度,能够笑着看自己喜欢的人和别人温存。   谢奇雨站在门口呆愣愣地想了很久,自己是该转身离开还是大大方方地去敲卧室的门,结果思考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轻手轻脚地走进卧室收拾完东西回到吴秋秋身边,吴秋秋虽然爱慕虚荣脾气又差,可是只有在她身边才有家的感觉。   他和林逸闵的两个房间面对面,隔音也很好,如果林逸闵不出来,他是不会发现的。   但是当他提着一个小旅行箱委委屈屈地出来的时候,正好碰见开门的林逸闵,林逸闵没想到谢奇雨突然回来了,一脸诧异,四目相对。   “怎么了吗?”棠溪从林逸闵的身后出来,看到了谢奇雨和他手上的箱子,俨然一副主人的口气,“奇雨你怎么回来了也不说一声?这是要去哪里啊?”   “啊,对不起。”谢奇雨反射性地道歉,“没想打扰你们,我打算收拾一下就搬回去住。”   “为什么?”林逸闵问。   谢奇雨有点害怕他哥面无表情的样子,几天不见两个人之间像隔了一堵墙,陌生得无以复加,他看了一眼两个人:“我想,我再住在这里,可能不太合适。”   林逸闵夺过他的箱子,隐隐有怒气在烧:“什么合适不合适,你给我乖乖待在这里,我先送棠溪回去,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   等走到门口,林逸闵还不放心地回头再补了一句:“哪儿也不许去,就在这儿乖乖等我回来。”他如果有预知能力,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绝不会在这一刻选择离去,留谢奇雨一个人在家里。   谢奇雨没有说话,只是目送着两个人出了门。   他难得地不乖不听话。   默默扶起被林逸闵扔在一旁的行李箱,最后环顾了一眼这个不属于自己的地方,把钥匙虔诚而庄重地留在桌上,默默地退了出去。   林逸闵对他太好了,所以才让他有了不切实际的幻想,也是因为他太缺爱了,所以一旦遇到一个对自己好的人就想付出全部。只有他会在自己夜归的时候担心不已,只有他告诉自己他可以要求更多,只有他费尽心机想让自己重新变回一个孩子,只有他记得连吴秋秋都不记得的,自己的生日。   拥有这些,就已经足够。    ☆、人心   谢奇雨那天晚上拎着个小行李箱回了林家祖宅,吴秋秋看到他这幅模样眼睛都快瞪圆了,张口就问:“你怎么回来了,是不是不听话被你哥赶出来了?!”   谢奇雨无奈地听着她长篇累牍地说教“寄人篱下就要懂得忍气吞声”,“要像自己一样懂得曲线逢迎”之类的歪理,觉得一个头都要炸成两个大了。   林夫人看到谢奇雨回来,其实心里还是高兴的,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是瞪了眼口若悬河的吴秋秋道:“回来就回来呗,回来住几天也好,这里就不是他的家了?”   吴秋秋看林夫人都发话了,立马闭口不言。她们两个女人在谢奇雨不在的情况下在一个家里居然还能和谐共处,全靠吴秋秋一张舌灿生花的嘴。   谢奇雨听到林夫人的这句话,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心想自己毕竟还是幸运的,自己的存在对于林夫人来说一定是个伤疤,可是却还是得到了林夫人宽容的接纳。   吴秋秋哪能这么罢休,趁林夫人一走又说教开了:“亲兄弟哪有隔夜仇,你听我的话,明天就去跟你哥道歉去,要是跟逸闵关系搞不好你凭什么在这个家立足啊,你知道我这两天打听到什么吗?那个姓林的老家伙又有个野孩子找上门了,天晓得这个孩子才三岁半!林夫人去看过那个孩子,我看她年纪大了,想抱孙子抱不上,喜欢小孩子喜欢的紧,说不定又要接回家,等到有人跟你抢的时候,看你着急不着急。”   谢奇雨实在受不了他~妈~的思维:“妈,你就别说了行不行,我没有跟我哥吵架,只是住在他那里不方便。”说着就想往齐风的房间去。   小女佣陆琪琪赶紧过来想帮他拎箱子,她以前就跟奇雨比较熟,现在看见他地位不同了,变得更加亲切:“奇雨,若风那儿有别人住了,你搬出去之后的几天夫人就让我们给你收拾了楼上的房间备着,我带你去。”   谢奇雨躺在陌生房间的大床~上,心里百感交集,翻来覆去睡不着。   另一边的林逸闵回到家看到空空如也的房间,心里像被掏空了一块。犹豫了半天,给他妈打了个电话。   “喂?”电话那头传来林夫人的声音。   “妈,奇雨到家了吗?”林逸闵很少给林夫人打电话,除非有要紧的事情,像这样母子交谈的机会其实少之又少,她白天看吴秋秋教训谢奇雨的时候就很羡慕,什么时候他和林逸闵之间也能够多说上几句话。   “回来了,别担心。”   “嗯。”林逸闵那边沉默了一会儿,林夫人以为他要挂电话了,结果没有,“记得叮嘱司机早晚接送他,不然他肯定又自己偷偷走了,他周一到周四晚上九点下班,周五十点,周末一般都是四点。他最近长高了一点,原来的衣服不合身了,你有空带他去买几件吧。”   林夫人:“……”   “还有,最近快考试周了吧,你跟吴秋秋说说,让他别去打工了,晚上还要熬夜复习太辛苦了,我们林家还养不起他吗?”   天知道,林逸闵从来没有跟林夫人说过这么多话,她差点都怀疑林逸闵这是突然父爱泛滥了把谢奇雨当孩子养,但是林逸闵真的变了,她是当妈的,别人看不出来,她却看得清楚,因为自己没能为他提供一个好的成长环境,林逸闵的感情其实是很凉薄的,他是孤独的,即使这种孤独是王者的孤独,这种高处不胜寒的滋味也一定不好受,但是谢奇雨的出现却给这个残破的家带来了一种名为“亲情”的东西,林逸闵明显比以前更像个有情绪的人了,其实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我知道了,逸闵啊,你们是不是吵架了啊?”   电话那头顿了顿,答道:“没有。”   “那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他说想你们了,想回家住一段时间。”他也不算说谎,谢奇雨总是拖着他回家,其实并不是他自己多想吴秋秋,而是知道林夫人想念林逸闵了,不过是找个借口让他多回家而已。   “那就好,我也有点想他了,你早点睡吧。”林夫人挂了电话,看着上面破纪录的通话时长,心里有些感动,人啊,年轻的时候不懂得珍惜,以为小孩子不懂事自己做什么都只需要考虑自己就可以了,等到老了就开始奢望小辈们还能跟自己亲密无间,真是痴人说梦。   ========   凌家,凌悦坐在沙发上,一张一张地看着照片,林逸闵这几天的生活记录并没有女人出现,但是却有一个长相漂亮的男人,两个人一起出入很多私人场合,而且林逸闵还好几次带这个男人回了公寓。凌悦想到这几天谢奇雨突然不声不响地搬了回去,再加上周围喜欢同性的朋友也不少,顿时就迅速地把那个漂亮男人当成了假想敌。   事情是这样的,前几天跟老妈抱怨了几句林逸闵对自己一点都不动心,担心他是不是有其他人了,真的只是随口抱怨了几句而已,凌夫人就立马跳了起来,说她认识一个私家侦探,可以请他调查一下,凌悦本来觉得这样调查别人的隐私似乎不太好,还在犹豫,凌夫人已经果决地打完了电话,凌悦当时看母亲的表情有些狰狞,感觉比她自己的事情还要上心,想起她之前发病的日子,就觉得有些可怖。   但是现在,坐在她旁边的凌夫人却一副见鬼的惊悚表情。   “妈,你怎么了?”凌悦刚想挽住她的胳膊,却发现凌夫人全身颤抖。   “别碰我!”凌夫人一把打掉凌悦的手,尖声喊道。   “妈,你别吓我呀,你怎么了?”凌悦捂着被打疼的胳膊,委屈地看着凌夫人。   凌夫人自言自语了一会儿,摇晃着自己的头,过了一会儿才冷静下来,眼神回复之前的凌厉和清明:“没事,宝贝,我没事。”   说着抽~出其中一张照片,攥在手心里就往房间里走。   凌悦没跟着,自然也没听到凌夫人口中的喃喃自语:“他怎么还活着,他不可能还活着!他必须死!”   ========   谢奇雨从餐厅厨房里出来,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准备回家,突然发现棠溪出现在他面前,今天并不是棠溪固定演奏的日子,他有些惊讶。   “我是来找你的。”棠溪解释了他的疑惑。“不介意跟我聊聊吧。”   谢奇雨觉得棠溪最近开朗了不少,而且他的嗓音也似乎比原来好了点,不再那么突兀粗哑:“当然。”   “走吧,坐我的车。”   谢奇雨跟着棠溪走了出去,棠溪发动了他的摩托车:“上来吧。”   两个人一路飞驰到了A大,棠溪把车往路边一停,两个人坐在湖边的木椅上,柳树垂荫下的夜深邃而静谧。   棠溪望着平静无波的湖面,道:“这里是我第一次见到逸闵的地方,那天他作为杰出校友回来演讲,而我负责给他献花,我们算是一见钟情。”   谢奇雨默默地听着。   “他这人,没有别的缺点,就是对谁都好,这点很让人不爽,你知道,他虽然无心,但是不能保证其他人会不会因此就想太多,说起来好笑,以前我也经常因为这个吃醋。”   棠溪这话像一把利刃深深扎进谢奇雨心里,痛得说不出来。   为什么要对他说这些呢?   “他对你也很好吧,看得出来他很重视你这个弟弟。”   谢奇雨轻轻地嗯了一声。   “当初我们之间的事情,怎么说呢,其实算是个误会,我并不是自愿的,这么多年我一直放不下他,我想他也一样,只是我觉得自己再也配不上他,所以这么多年一直躲着他。”   谢奇雨懂他的感受:“我哥他不会嫌弃你的。”   “他是不会嫌弃,所以奇雨,我也想得到你的祝福。”   “我的祝福?那重要吗?”谢奇雨心里在滴血,表面上还要强颜欢笑。   棠溪看着他:“重要,对逸闵来说,你是他最重要的亲人之一。”   只是亲人,吗?   “好啊,我祝福你们,永远幸福。”一个字一个字地印在鲜血淋漓的心上。   “谢谢你。”   两个人坐着坐着,夜便已经深了,路上行人寥寥无几,棠溪提出载谢奇雨回家,奇雨没拒绝。   坐在摩托车后座上,谢奇雨没带头盔,任思绪如同发丝一般在风中飞舞。   在十字路口被侧面飞驰而来的轿车撞飞到空中又重重地跌落的时候,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已经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   滴滴滴   监护仪单调的声音在室内回响。   看着安静地睡在重症监护室里浑身插满管子的谢奇雨,林逸闵觉得自己的呼吸都瞬间被抽空了,他握着谢奇雨苍白细瘦的手,恨不得躺在上面的人是自己。   脑出~血,脑水肿,随时可能有生命危险,医生这样告诉他。   多么希望他能睁开眼睛。   多么希望听他再撒娇地叫一声“哥”。   多么希望那天晚上没有让他独自回去。   棠溪也受了伤,浑身多处骨折,但好在戴了头盔,谢奇雨就比较倒霉了,受到的冲力最大,被甩得最远,又没有头盔的保护,现在只能靠呼吸机勉强维持,即便是能醒来,也难保不会留下永久的神经损害。   一身石膏的棠溪拄着拐杖走过来:“移闵,对不起。”   “不是你的错。”林逸闵空出来的另一只手握紧了拳头,肇事司机撞完人就逃逸了,现在还不知所踪,他就算掘地三尺也会把那个人找出来。   “我”棠溪还想说什么,被林逸闵打断。   “你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陪陪他。”   棠溪只好默默地走回去,回头看到林逸闵抬起谢奇雨的手小心翼翼地落下一个吻,如同吻着一件易碎的珍宝。   他知道,这个男人再也不属于自己了,或许从再次相遇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不再属于自己了。   林逸闵已经在医院不吃不喝守了两天一夜了,他那么注重仪表的一个人,现在一副胡子拉渣的模样,连林夫人都有些看不下去了,ICU的探视时间每天就那么两个小时,剩下的时间他就在大门外站着干等,只能在病人出入的时候透过门缝隙往里看一眼,只是看一眼,看到他还活着,才能感觉到一丝心安。   吴秋秋一向没心没肺,可是听到这个噩耗也火急火燎地赶来,跟林逸闵一样失魂落魄地守在外面。   陆升一听说谢奇雨出事也立马赶到医院,林逸闵已经急傻了,也只有他还能冷静地跑来跑去办手续。   现在他负责开车强制送林逸闵回去休息一会儿。   “昨天验血结果出来我才发现谢奇雨是O型血,我记得董事长是AB型血。”换而言之,谢奇雨不可能是林俊的亲生儿子,陆升一边开着车一边从后视镜里看着一副丢了魂魄般的林逸闵,“需要进一步查证吗?”   “没关系。”只要人能够醒来就好了,其他都不重要,谢奇雨是不是他亲弟弟,又有什么关系,反正,他也不是以对待弟弟的感情看他。   “肇事司机找到了,没依靠警方,而是找了道上的兄弟,结果你一定想不到,他说他是拿钱办事。”陆升的话成功引起了林逸闵的注意,“也就是说,这不是一起单纯的交通事故,这是谋杀。”   “奇雨不可能得罪什么人,对方为什么要杀他?”   陆升摇了摇头:“不一定是奇雨,你忘了,当时棠溪和奇雨一起。”   “你是说?”再次和棠溪相遇才知道,当年那场火灾并不是意外,棠溪是被人下~药迷晕了之后放进那间宾馆,继而用汽油纵火的,好在棠溪早一步醒来,当时室内已经火光冲天,火灾报警器也被动了手脚,唯一的门又被从外面反锁,这里是十楼,从窗户跳下去必死无疑,如果不是他最后冒死一搏跳到隔壁大楼的阳台,他早就已经变成了一具焦尸。即便只是单纯作为朋友关系,林逸闵听到这件骇人听闻的事实也不能置之不理,当即就派陆升去调查。   他有个朋友在物理治疗声带疾患方面颇有造诣,便带着棠溪去看了几次,棠溪遇害的那会儿他们正因为丑事被揭穿而冷战,他的无视间接导致了棠溪遇害,所以他做这一切,只不过是为了弥补愧疚而已。   “都是拿钱办事,跟当年纵火案,很可能是受同一个人指使。”   林逸闵眼中一派森然:“是她?”    ☆、幸运   谢奇雨恢复得很理想,这大概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撤了呼吸机,恢复了意识,从重症监护室转到了普通病房。   “哥。”睁开眼的时候,听到他用干涩的喉咙叫出这个称呼,林逸闵几乎要感动得流下泪来,这种失而复得的喜悦是任何事情都无法比拟的。   他搬了个凳子在谢奇雨床边坐下,俯过身近距离看着他苍白无血色的脸,一脸的心疼:“好不容易长胖了点,又瘦回去了。”   谢奇雨苦笑了一下,望了一眼病房四周:“棠溪呢?他没事吧?”   林逸闵一脸责备地看着他:“他没事,你还有空担心别人,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去鬼门关走了一趟。”   谢奇雨伸出挂着点滴的手触摸林逸闵下巴上刚冒出头的青色胡渣和眼眶下的暗淡黑影,这个一向精神奕奕的男人此刻看起来十分狼狈,心里泛起一股酸涩的暖意:“哥,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林逸闵低头在他苍白干裂的唇上碰了碰:“你有心道歉,就给我快点好起来。”   门口的两个女人刚到房门大敞的VIP病房,就看到哥哥亲吻弟弟这劲爆的一幕,惊得下巴都快掉了,面面厮觑愣了半天。   反而是当事人林逸闵一副落落大方的坦然模样,仿佛在说随便你们怎么看吧,这是我的自由。   而谢奇雨他是压根不觉得兄弟间这样碰个唇有什么特殊含义,所以也一副坦然的样子。   反而是两个长辈一副困窘的表情,深切怀疑自己眼前出现了幻觉。   “奇雨,好点了吗,哪里还痛吗?”林夫人率先恢复镇定,把手里的水果篮放在储物柜上,将鲜花拆去包装放进床边的花瓶里。   “我的小心肝,你把妈妈吓死了啊!你要是出了什么事你让我一个人怎么办啊?”吴秋秋一进门就扑倒在谢奇雨身上一阵鬼哭狼嚎,也不知道是真哭还是假哭,眼泪没流下来一滴,声音倒是哭得震天响,形同奔丧,惹得门外的护士美眉都忍不住往里张望。   谢奇雨半口气差点给吴秋秋压没了,要不是林夫人及时一脸嫌弃地把他老妈揪起来,他可能就要当场一命呜呼了。   万幸的是谢奇雨车祸后的脑组织损伤并不太严重,没有给他造成太大的神经系统影响,而其他的部位好在都是软组织挫伤,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伤痕累累触目惊心,好在没有伤筋动骨,在医院养了几天,主治医生就宣布他可以出院了。   这几天吴秋秋每天都来看他,看他的时候还老是神神叨叨地看着他和林逸闵欲言又止。   谢奇雨根本无法揣测他那个脑回路构造与正常人迥异的老妈,索性懒得去猜她的心思,倒是他从吴秋秋的口中听到一个关于凌悦家的八卦消息,凌悦她妈妈自从有个男人去家里拜访之后就开始情绪不稳定,整天疯疯癫癫的,还有伤人倾向,家里人没办法,只能把她送进精神病院,凌悦为了这事最近心情不好,谢奇雨昏迷的时候来看了机会,后来就没什么时间来了。   谢奇雨不明白其中缘由,只是替凌悦觉得难过。他想起凌科之前告诉他的事,棠溪和他们家的恩怨,猜到或许那个去找凌夫人的人说不定正是棠溪也不一定。   出院的当天,吴秋秋帮谢奇雨打包东西的时候终于忍不住了,偷偷拍了拍他的肩膀跟他说:“你小子行啊,我怎么没想到这个好办法,这样我们以后就不用担心被赶出去了啊。”   谢奇雨一脸迷茫:“妈,你在说什么?”   吴秋秋自顾自地继续说:“跟你哥回去之后要听话知道不,别再使小性子了。”   “我不跟你回主宅吗?”   吴秋秋对着他狡黠一笑:“小样儿,逸闵都这样了也算给足你台阶了吧,还不跟他回去?”   “啊?”他真怀疑究竟是他出车祸撞坏了脑子还是他妈撞坏了脑子。   吴秋秋突然压低了声音,把一个光盘和一支膏状的东西塞到谢奇雨手里低声问:“你们做过没,我听说下面的那个都是很痛的,用点这个会好很多。”   “啊?”谢奇雨已经完全懵逼,完全不知道吴秋秋在说什么。   吴秋秋看着他一脸迷瞪的样子:“难道你不是在下面的?”这个假设瞬间颠覆了她的人生观,不,她看了眼在门口催促的林逸闵,瞬间否决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他儿子铁定是个受。她还怕谢奇雨这个笨头笨脑的服侍不好林逸闵,特地给他准备了高清示范教程,这是经过她亲自鉴定的精品教程,她亲自刻在了光盘里。   吴秋秋这么容易就接受了儿子是个gay,原因无他,只是因为她希望谢奇雨能找到他真正喜欢的人,至于这个喜欢的人性别不重要--才怪。   还不是因为对象是林逸闵!而且这个准女婿前几天对她们摊牌的时候当场下了20万“聘礼”并隐晦地表示那只是分期付款的第一波。   于是她当场就从气愤填膺变得临阵倒戈,而且还十分谄媚地成了林逸闵忠贞不二的狗腿。   然后两个人又联起手来攻克了林夫人。   虽说是攻克,但是林夫人心里毕竟还是有个疙瘩,谢奇雨再怎么好毕竟是个男人,没法替林逸闵生孩子,她知道不管自己怎么反对都无法动摇林逸闵的决定,她只能想办法让林逸闵为林家留后,跟女人生也罢,做试管婴儿也成,反正就是不能让林家没有后,虽然她那个死鬼丈夫已经开了不少枝叶了。   因为还别扭着,奇雨出院这天林夫人也没来。   林逸闵见吴秋秋交代完了,过来直接把谢奇雨从病床~上打横抱起,谢奇雨惊了一跳,反射性地伸手去揽林逸闵的脖子,手里拿着的东西也掉到了地上。   林逸闵听到声音:“什么东西掉了?”   “不知道,我妈给我的,可能是擦伤口的药膏吧,她还说用了不疼什么的。”谢奇雨老老实实地回答。   林逸闵于是先把奇雨放下,捡起地上的东西。谢奇雨见他盯着那东西看了看,露出了一个神秘莫测的微笑把东西放进了衣兜里,一头雾水。   谢奇雨看他哥似乎又作势要抱他,忙自己跳下床表示自己能走,他的腿没残没废,作为一个成年男人走路还被横抱着真是太尴尬了。   吴秋秋先一步跟司机回去了,回家的车上现在就剩他们两人。   “哥,我回你哪里不太方便吧?”谢奇雨终于说出了心中盘桓已久的忧虑。   “为什么不方便?你不想跟我住?”林逸闵有些气恼。   “不是,你不是,不是和棠溪”   “跟棠溪有什么关系?”   “你们不是复合了?”   “谁告诉你我们复合了?”   “可是那天我亲眼看见你们”虽然他并没有看见他们在房间里做什么,但是他们看起来,就很要好啊,加上后来棠溪自己的说辞,要说没在一起才没有人相信吧。   “那是因为他有件事情来找我帮忙而已。”林逸闵将车窗摇下一半,任风灌进车里,“你是因为这个才搬回家的吗?”   谢奇雨点头。   “奇雨,我跟棠溪现在只是朋友。”   “而且,我有深爱的人,现在我不会再放手了。”   谢奇雨一阵失落,早就预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不是棠溪,也会是别人。   反正都跟他无关。   他已经占据弟弟这个得天独厚的角色了,他已经足够幸运。   “奇雨,我从来没把你当弟弟。”   什么?!谢奇雨伤心地转过头看他,他刚刚还在暗自庆幸他至少还是他弟弟。   “我想,我爱你。”林逸闵一直目视着前方开车,说出这话的时候也没有看着谢奇雨,让听到这话转过头的谢奇雨有些茫然。   诶?   什么?   刚才,他哥说了什么?   =========   谢奇雨一路心都在扑通扑通乱跳,耳边的声音都听不进去了。   他怕刚刚那句话是自己听错了,却不敢再反复确认,说实话他现在连看他哥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一进家门,心砰砰跳得更厉害了,一张脸憋得快要着火。   “奇雨。”林逸闵从后面搂住他清瘦的身体,沿着他的耳廓到肩膀留下一排细密的吻。   谢奇雨以前不知道林逸闵也喜欢他,只知道他的亲吻只是兄弟间表达亲昵的方式,现在知道了,感觉就完全不一样了,完全不知所措,但总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于是:“哥,你要吃点什么吗?”   “不。”灼热的气息送进耳廓,谢奇雨一阵敏感的轻~颤。   继续问,“那要喝点什么?”   “不用。”林逸闵看着谢奇雨紧张得全身僵硬的样子,觉得很有意思,存心逗他。   “那你要干嘛?”   “你说呢?”   “啊,那我们一起来看碟吧!”谢奇雨并不高明地企图转移话题,林逸闵今晚上就像变了个人一样,好像特别喜欢跟自己肢体接触,而且被他碰过的地方都像火烧一样烫,这些陌生的令人恐慌的感觉直接造成他作出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决定。   谢奇雨看了眼吴秋秋给他的光盘,外壳是空白的,光盘上也什么都没有,不知道是什么电影,她记得吴秋秋并不是爱看电影的人。   但不管是什么电影,有点声响和画面吸引注意力,总能够缓解两个人独处的尴尬。   林逸闵没有反对,好整以暇地坐在那里,双手抱胸看谢奇雨像只热锅上的蚂蚁似的跑来爬去,他本来也没有要和谢奇雨一晚上本垒的意思,只是觉得下了车之后谢奇雨慌慌张张的表情很可爱。   谢奇雨把光盘放进家庭影院的放映机中,刚要坐回去跟林逸闵一起看,突然从音响里发出一声男人的娇~喘。   谢奇雨不敢相信地一回头,正看到两具同属男性的白花花的肉体正做着激烈的物理运动,吴秋秋生怕谢奇雨学习能力不够,选的那片子还是高清的,关键部位看得一清二楚,谢奇雨头一回看到超出认知范围这么多的东西,困窘得不知怎么办才好,完全不敢再看电视画面,更不敢去看林逸闵探寻的眼光,手忙脚乱地去摸遥控器企图关掉视频,偏偏越是急越出错,手一滑遥控器就掉到桌子底下去了。   林逸闵轻笑一声,他看到吴秋秋给谢奇雨的那支润~滑剂的时候他就知道光盘里的内容了,现在看谢奇雨一脸尴尬地恨不得装鸵鸟把头埋进沙子的举动实在是太可爱。   他拦腰从后面抱住谢奇雨,小家伙像只受惊的兔子似的不断挣动着四肢想去够那个遥控器,仿佛那是根巨浪之中的救命稻草。   谢奇雨一抬头,不小心又瞥见了一眼,好在这一段两个人都还穿着衣服,只是上演前~戏而已,但是从立体声音响里传出来的暧昧声音却让气氛显得尴尬异常。   “哥我、我去关掉。我妈一定是拿错了。”他这个纯洁的小白根本不能体会吴秋秋用心良苦啊。   林逸闵却没有放手,反而搂得更紧,一手从衣服的下摆游移进去。   谢奇雨惊呆了,只觉得有股电流从他哥的指尖扩散至四肢百骸,刚才的画面对他冲击太大,现在的他满心只剩下恐惧,那个地方居然能够容纳那种东西吗?!男人和男人做难道不是只脱掉衣服抱抱而已的吗?!   林逸闵把谢奇雨抱在自己胸前,强迫奇雨的脸朝向屏幕,继续在他耳边说话:“奇雨,你可以接受男人吗?”   谢奇雨吓坏了,拼命摇头,林逸闵却没有放过他,而是把手伸进他的裤子里握住了他小小的东西。   轰!谢奇雨连忙抓~住他的手,身体缩成一团企图抵挡侵犯,然而脆弱还在被握在林逸闵的手心里揉~弄,感觉所有的热量都朝着下腹集中,像是要烧起一把火来。   稚~嫩如同白纸的他三两下就在林逸闵的手里缴械投降了,回头睁着一双无辜的水眸望着林逸闵,看到林逸闵眼里那样野火燎原却又小心翼翼,仿佛生怕弄碎了这珍贵易碎的宝贝,心里又是感动又是紧张,背对着林逸闵小声嗫嚅道:“哥,我也喜欢你。”   林逸闵被他的话震了一下:“你说什么?”   “我说,”谢奇雨转过头,红着一张脸望着林逸闵,“我也喜欢你,就是那种喜欢。”   林逸闵没想到会从谢奇雨口中听到这样的表白,他以为迟钝的谢奇雨一直是单纯把他当成哥哥,虽然他也能感觉到谢奇雨对自己这个哥哥异于常人的崇拜,但他一直以为是因为谢奇雨从小长大的环境缺爱的缘故,这次向他摊明,是因为之前差点尝到失去他的滋味,不想自己后悔,虽然说知道他这样的性格大概不会直接拒绝自己,但是想让他接受男人之间的恋爱必定任重而道远,结果,他是有多幸运,才能够让爱的人刚好也喜欢自己。   被林逸闵深邃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谢奇雨羞得无地自容,只好把头埋进他的怀里。   林逸闵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背:“奇雨,你这样,我可能就刹不住车了啊。”   谢奇雨意外灵敏地秒懂了他的意思,立马从他的身上弹起来,危机感十足地往房间里跑。   林逸闵望着他的背影,摇摇头笑了笑。分明还是个不懂情爱的孩子,不过没关系,他有很长的时间教会他。    ☆、又来一个弟弟   林家的客厅里,历史总是惊人地相似。   一个穿着一身水蓝色碎花裙的女人拘谨地坐在铺着松软动物毛皮毯子的沙发上,裙子的后摆还看得出被反复碾压的皱痕,一头乌发用一根黑色的橡皮筋扎在脑后,显得有些凌~乱,她尽量缩紧身体,好让穷酸的自己在这栋无处不彰显着璀璨奢华的别墅中显得不那么突兀。   在女人的旁边,站着一个三四岁的孩子,小孩子长得水灵灵的,一双好奇的大眼睛不住地到处打量,脑袋被剔得光溜溜的,穿了一套满是污渍的棉布衣服,看着满屋子的东西就想去抓去玩,女人只要使劲把他往回拽。   不过这一回,女人的对面坐了两个人,一个是珠光宝气的女主人林夫人,另一个则是狐假虎威地位节节攀升的吴秋秋。   虽说吴秋秋也是这么过来的,按理说应该对这个女人多少有点同情。然而恰恰相反,她对这对母子极其反感。当时带着谢奇雨迫不得已来求林家的时候奇雨已经成年了,按理说林家其实并没有要继续抚养他的义务,但这孩子就不同了,现在还这么小,林家起码还得付他十五年的抚养费,吴秋秋现在已经完全吧林家当成自己家了,要从她手里抠钱,那是门都没有。   再说了,就跟帝王家各宫王妃都会排挤别的妃子生的皇子一样,谢奇雨好不容易在林家得到了认可,如果被这个小孩子争了宠,以后日子可能就不好过了。虽然这孩子还这么小,但是难保他长大了就不会有心计,谢奇雨这点智商要是碰上个真要跟他抢什么的兄弟肯定被坑得连渣都不剩。   所以这个孩子不能让他留下来。   但是林夫人一看到孩子就两眼放光了,先前她灌的迷魂汤全都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林夫人,求求你了,我也是没有办法,这孩子跟着我只能吃苦,我实在负担不起了。”女人可怜兮兮地恳求道。   吴秋秋在心里翻着白眼,哼,你倒是也挺会演的。   “孩子叫什么?”   “叫小可。”那女人看林夫人对孩子颇有好感,赶紧把小可推到跟前说道,“小可很听话的,乖,叫阿姨。”   小孩子眨了眨眼睛,咬着手指奶声奶气地叫了声阿姨。   林夫人对小孩子露出了一抹温和的笑容:“真好,这孩子简直跟逸闵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   这还了得,这是要留他下来的节奏啊,吴秋秋敏感地感觉到林夫人的防线正在逐渐土崩瓦解,心里很是着急。   就在这时,林逸闵回来了,谢奇雨人是搬到他那里去了,东西还留在家里,他准备回来一趟一起取回去,吴秋秋顿时找到了救星。   林逸闵一下车,就看见吴秋秋对着他使眼色。   他们现在是友好同盟的关系,吴秋秋是蹬鼻子上脸,什么都敢说,林逸闵也总是看在谢奇雨的份上很卖她面子。   “里面。”她指了指客厅的方向,“又来了一个女人,带着个孩子,我说你爸也是个能作的,到底是要给你留下多少个烂摊子。”吴秋秋抱怨的时候似乎完全忘记了自己也是这众多烂摊子其中的一个。   林逸闵很快就懂了她的意思。   吴秋秋妆模作样地叹气:“我们奇雨啊,人就是太善良,什么都不说,你要是决定什么他肯定说好,不过在咱家这种大户人家,他自己不去招惹是非,是非也会招惹他,那孩子现在还小,等以后长大了,肯定让我们奇雨受欺负。不管怎么说,你可得护着他啊。   林逸闵知道吴秋秋是借着谢奇雨暗示自己不应该把那个孩子留下,其实吴秋秋根本不必有这种忧虑,如果当初不是尊重林夫人的想法把谢奇雨留了下来,林家其他的每一个私生子他都能妥善处理,而不是因为有了谢奇雨这个先例,就把谁都留在家里。   再加上他也希望能给谢奇雨提供一个相对单纯的环境,不想把家里搞得乌烟瘴气,兄弟之间因为金钱的纠纷司空见惯,就像吴秋秋说的,谢奇雨就算不去招惹别人,也会不胜其烦。   吴秋秋趾高气扬地跟着林逸闵进门,对着那个女人道:“这就是林大少爷。”她看不起那个女人,所以连逸闵的名字都没告诉他。   女人拘谨地站起,向林逸闵问好:“这是我和林俊的孩子,叫小可,小可过来,叫哥哥。”   “哥哥。”小可咬着手指嘟囔了一句。   叫什么哥哥,谁承认你了。吴秋秋在心里说道。   “逸闵,我看这孩子不错。”林夫人忙说道,她本来就对这孩子有好感,加上林逸闵出柜,现在的她对孩子有着异样的执着。   “妈,这事我来处理,你就不用忙了。”林逸闵一句话把林夫人撇了出去,随后对着那个女人说道,“你说他是我弟弟,证据呢?林家不是托儿所,如果你要替他争取法律权益,可以,请律师来谈,该负担的抚养费我一分都不会少你,现在,请你们离开。”   吴秋秋觉得林逸闵真是帅炸了,林夫人却觉得林逸闵怎么突然变得这么不近人情了。   “求你了,我根本没钱去做亲子鉴定,也没钱请律师,但孩子一定是林俊的,我可以保证,我也不要钱,我老公不喜欢这个孩子,可我舍不得把他送人,求你们收留他吧。”女人搂着孩子,说着说着就留下泪来,“他真的很乖。”   小可看她妈妈掉眼泪了,也不闹了,乖乖地站在旁边,委委屈屈地叫了一声“哥哥”。   这一声叫得林夫人心都要化了,可是林逸闵还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   “那是你的事,现在请你离开。”无论女人怎么哀求,林逸闵仍然让佣人把人送了出去。   林夫人很不高兴,瞪了两个人一眼气氛地上了楼。   吴秋秋后来也觉得不太好受,看到那个女人满脸泪水,心里还是有些不忍心,可是现在如果不忍心以后断送的是谢奇雨的未来,想到这里,立场又重新坚定了。   ======   这事林逸闵没跟谢奇雨提一句,但是谢奇雨还是知道了,因为吴秋秋这个大嘴巴就是一堵四处漏风的墙。   谢奇雨伤好之后林逸闵无论如何不允许他再出去打工了,这也没什么,只是有一点不好,他得一直对着林逸闵大眼瞪小眼,一直对着林逸闵大眼瞪小眼也没有什么不好,但是他暂时还没能领悟男人之间的那档事,林逸闵虽然不强迫他,但是目光总是火辣辣的,所以他本着能躲就躲的精神尽量减少两个人面对面的机会。   这天林逸闵下班回家,就见一个光溜溜的小屁孩迈着两条萝卜腿朝门口跑来,对着自己就甜甜地叫“哥哥”,林逸闵定睛一看,这不正是那天找上门来的小孩吗。   “哎小可,你别跑!你把衣服穿上啊。”谢奇雨拿着衣服追出来,正看到一眼诧异的林逸闵。   “怎么回事?”林逸闵皱眉。   谢奇雨把孩子抱在腿上,一般给他穿衣服,一边答道:“哥,我想养他。”   一大一小两个宝贝睁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睛望着他,林逸闵抚额,看起来谢奇雨真的很喜欢小孩子。   谢奇雨把小孩背上的烟头指给林逸闵看,继续磨着:“他爸爸脾气很不好,心情不好就常常打孩子,还拿烟头烫他,他也是我们的弟弟,你都把我留下来了,为什么不要他?”   林逸闵根本无法拒绝谢奇雨可怜兮兮的眼神,心想,我打发走他有一半的原因也是因为你啊。   谢奇雨先斩后奏,他也不能真的把孩子送回去。   但是第二天他就后悔了。   谢奇雨的生活被这个突然出现的小屁孩填满了,白天谢奇雨负责接送孩子上学前班,晚上谢奇雨负责当孩子妈,小可有点怕林逸闵,对谢奇雨却是亲热得不行,总是像只无尾熊似的挂在他身上。   吃饭的时候缠着,吃完饭缠着,洗澡的时候缠着,睡觉的时候还是缠着!   林逸闵连亲谢奇雨一口都被禁止了,因为谢奇雨说被小可看到不好,更不要说两个人在一起做一些成年人之间的事情了,才过了几天,林逸闵已经恨不得把这个小孩扔出去了。   于是他想了个办法,把小可送到林夫人那里。   世界总算清净了,林逸闵心情大好地看着谢奇雨收拾碗筷,挽起的袖子下露出两截白玉般的手臂,纤细的腰~肢好像一折就会断似的。   谢奇雨洗着碗筷,总觉得背后有一道不怀好意的眼神,等一回头的时候,发现林逸闵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他的后面,他那么一回头,便落入了他的唇。   绵长而甜蜜的吻之后,林逸闵横抱起谢奇雨,后者则一脸羞涩地将头埋进他的怀里。   夜还很长。   一辈子也很长。 作者有话要说:  默默地完成了一篇不受宠的题材,没有尺度的小言情是米有市场哒。 接下来开始慢慢写长篇,下一篇发上来的应该是长篇无女主阴谋古代文,嗯,也没有爱情,就是这样。 不管怎么说,能完结还是松了口气,感谢来到这个犄角嘎达并且看到了最后的你。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布受天下】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